她的指甲骤然敲在石块上,从一侧划开断成两半,血从根部开始渗透,量不多,却是极疼的。
一颗心仿佛要从喉咙处跃出,砸到地上,从中间被劈成两半。
自己约莫是失神了。
宋幼安痴痴笑了声,仍是不管不顾地去挖。
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哪怕是一点希望也比找不到人好,但如果下面那人真的是宁知弦呢,她……该如何自处。
她的笑容里掺杂着点点疯感,还有突如其来的茫然。
都是群混账东西,宋幼安咬牙,心思忽然转到朝堂里那些老臣,想着该怎么回京狠狠参他们一本。
她要把那些蛀虫废物全部拉下水,不管是前世今生,只要有半只脚掺和到宁知弦一事的那些人全部都抓出来,再对着错处狠狠敲下去,看看他们的骨头有多脆,居然有胆子来做这种肮脏事。
笨重的尸体从另一侧倒下,发出沉闷的声响,尘屑翻飞,迷进来人通红泛着血丝的双目之中。
宋幼安终于见到残甲的真面目,她捂着脸,泪水从指尖倾泻而下,又在她受伤的指甲处迟迟逗留,也是一阵钻心的疼。
双肩一直在颤动,她猛然跪在地上,由于喉头发紧,这个笑硬生生转折成哭。
“不是子瞻……不是她。”
真的不是她。
宋幼安翻开这几具尸体,见那张脸并不是她所熟悉的那张后,积压已久的郁气一个劲地往外冒,她又哭又笑,整个人猛地放松后,全身意外地疼起来。
似乎要剖开她的血肉,迎面朝她泼来一盆死人凉透的血。
潜意识作祟,宋幼安就是觉得宁知弦在这里,她一定还在这里,在哪个无名的角落里等着她。
她顺着乱石向左边走去,只要能藏人的地儿都被她仔细翻找,连块巴掌大的石头她也不放过。
风急天高,风经过两侧狭窄的石门后爆发出急促而又刺耳的声音,簌簌而过经久不息。
直到临近天黑,宋幼安都没有找到宁知弦的半分踪迹。
到了这番田地,她竟不能明晰是好是坏。
宁知弦那张清秀的脸在她面前晃过,或日日含笑,或唇角微抿,平日总是缀着点跳脱生色。
她趁宋幼安不注意,散漫拾起落花,放在水中,静静看着它任水飘零。
画面一转,她又提着一盒糕点,从外大步而来,将把儿掉个边,掀开盖子从中取出还带着热气的芙蓉糕。
宁知弦笑语晏晏,用极为熟捻的语气说完后,看待宋幼安的神情也软了下去,和她待旁人全然不同。
温和,还有淡淡不让人明晰的柔情。
“多尝尝。”
好吃着呢。
确实好吃,宋幼安立在风中,险些哀泣。
形销骨立。
好不狼狈。
她无言,任泪水再度滑落,似乎要在身上砸穿个洞来。
我要找到她,我要找到她的啊。
宋幼安平复心神后,她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心里莫名有东西在指引她。
她几乎是凭借一股蛮横的意志力,驱使早已疲惫不堪的双腿,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狼藉的坡底艰难地搜寻,疯狂地扫过目之所及的每一寸土地。
过了很久,久到几乎将整个坡地翻遍,宋幼安连滚带爬地扑到最后一处,扫视一圈后本欲离开,有个声音告诉她,要她往后再看几眼。
一条狭长的沟渠,因为前些日子的小雨,积蓄上一层浅浅的水来,散发出淡淡难闻的味道。
由于一旁还有两颗不大不小的石头罩着,所以不太让人能注意到它的存在。
里面正躺着宋幼安日思夜想许久的人。
宁知弦的衣袍早已破碎不堪,被大量暗红近黑的血污浸透,分不清哪里是衣料,哪里是翻卷的皮肉。她侧卧着,脸孔大半埋在臂弯和脏乱的墨发中,隐隐有股死气。
下颌处有道深刻的、皮肉在外翻的伤口,血液半凝,看上去狰狞可怖。
刹那间,宋幼安的世界万籁俱寂。
所有的声音顷刻间烟消云散,血液冲上头顶而又瞬间冰凉的嗡鸣声却是落针可闻。
“宁……知弦?”
宋幼安麻木机械地吐出几个字,有些不可置信,但还是忍不住上前几步,她需要亲自来确认。
面前的人,很是死寂,探不到鼻息,也探不到腕脉下跳动的脉搏。
没有任何的生机可言。
像是被人狠狠地用重锤砸碎天灵盖,宋幼安所有的思绪、所有的感知都瞬间被炸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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