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兰彻脸色阴沉地扫视陡坡下方,风声似乎又大了不少,他侧耳细细听起来,除了风声,好像再无任何动静。
那么重的伤,又从那么陡的坡滚下去,活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呼兰彻简单处理伤口,可指腹一摸向伤处,心底便是收不住的寒凉。
他神色晦暗不明,根本不想接受自己竟然着了道,还是个濒死之人的道。
呼兰彻沿着宁知弦滚落的痕迹,谨慎地向下搜寻,一边吹响骨哨,哨声混在天际之中,迂回曲折。
王庭的骑兵很快就会抵达。
坡底是一片相对平坦的洼地,散落着之前战斗中被宁知弦杀死的匈奴士兵,血迹呈现出怪异的斑驳。
呼兰彻扫过每一具尸体和可能藏人的角落,仍未能找到宁知弦的踪迹。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绝不相信宁知弦还有能力可以自己离开,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
藏在尸体当中。
呼兰彻缓缓走过去,靴子踩在地面上,瞅准一具尸体,用金刀刀鞘敲击尸体的臂膀。
冰冷,僵硬。
活要见人,死,总要有一个确凿的凭证。
他弯下腰,一只手粗暴地拎起尸体的头发,金刀在另一只手上利落向下一划,割去他的左耳。
呼兰彻的人不多时到达此处,为首者半跪行礼。
他挥挥手,示意他们尽快起身:“割掉此处所有人的左耳。”
于是,刀刃没入血肉的声音此起彼伏。
呼兰彻低声自语一句:“可惜了。”
不知是在惋惜宁知弦的才华,还是在惋惜一场未尽兴的猎杀。
随即他转过身,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风声重。
宁知弦不在此处,呼兰彻可以确信,久经沙场的直觉告诉他,宁知弦逃了。
很是不错,那么他们一定还会再度见面,完成这场未结束的厮杀。
他等着这么一天。
洼地重归死寂,风声呜咽而过,穿山掠原。
遍寻不到的宁知弦此刻疲惫至极,虽说先前的部分疲惫是她主动演出来的,但此时此刻,她是真得累了。
她早就料到呼兰彻会截杀她,断刃也是提前想好的计策。
她好像沉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全身都是尖锐到极致的痛楚,足以让她死死晕厥过去,可也像一根细微的线,勉强维系她一丝飘渺的生机。
她还会活着吗?
还能活着回家吗?
这一世,她还会死于恶名吗?
一切不得而知,但对宁知弦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君臣死社稷,无可厚非。
唯有一人,她挂念至极……
也愧疚……至极。
终究是她多思了,她好像说不出话了。
好多血沫,好多血沫堵在她的咽喉里,咽不下去。
好多……好多……
好疼啊,阿娘,好疼好疼,你给我吹吹好吗。
阿娘……我疼……
第30章 使诈
主帅驻扎的帐篷内,何非正在沙盘前踱步,脸上愁容未展。
他和薛主帅已经数日未曾通信,留守后方的他总是能察觉到军中的那点若有若无的躁动。
军心不稳啊。
这也怨不得将士。
和匈奴王庭的对峙本不该如此狼狈,即便占据上风,也断然不会节节败退至此,在主帅派给宁知弦一支精锐小队后,一切便朝着不可控的方向滑去。
宁知弦和他的人马,如同泥牛入海,到现在都没个确切的消息传回营帐。
如何不令人心急如焚。
“报,京都来人——”
帐外传来亲兵的通传声。
何非依旧盯着沙盘,在脑海里分析起局势来,并没有丝毫分心。
京都来人?
他随口应道:“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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