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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谈.月曜 上 玉雨谷(2 / 2)

林中幽谧,日光遮蔽,也不知走了多久看到前方一处空地,她也不作他想,径直走了出去,阳光铺洒下来,整个人瞬时被光明和温暖笼罩了,舒服啊,不觉的眯了眼睛。这时又有声音传来,听的真切,原来是琴声,循声望去,白晃晃的阳光和繁花里坐了一个人,也是一身的素白,只是这素白和那繁花那太阳皆有不同,不耀人眼,不灼人心,是清淡安静的,像是夏日凉荷,又像哪里来的一只冷鹤,让人心安。

徐拥白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女孩子迷迷瞪瞪的从树林里走出来,赤着脚,披着发,穿着白色的亵衣,站在太阳下发愣。

他琴曲依旧弹着,眼睛却是看着她,看着她朝他望过来,又慢慢的走过来,一直走到他跟前。曲还未终,他继续弹,她就站在那里听。

最后一根弦音定下,她似乎回味了许久才道:“很好听。”然后抬起头打量了他半天,道:“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长的这么好看?”

眼前的姑娘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清亮亮的望着他,像是一只小鹿般天真纯洁。可是这句话徐拥白不知道怎么回答。

“哎?你的脸为什么红了?”小姑娘的眼睛里全是好奇。

徐拥白人生第一次这么窘迫。他清清嗓子说道:“我叫徐拥白,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我的名字?”似乎被问到了,她把头低了下去,努力的思索。徐拥白看到她柔软的后颈,脑袋软软的耷拉下去,感觉有点委屈又有点沮丧,真是像一只小鹿一样。

她思索了半天,抬起头来,额角和鼻翼上都渗出了细细的汗珠,说道:“我不知道我是谁?怎么办?”

徐拥白心下一跳,难道……还没等他怎么琢磨,眼前的人面色一下苍白了下去,他心道不好,刚一伸手她就顺势倒在了怀中,再看已是没有知觉。

身体还虚就在太阳下站这么久,徐拥白不知为什么心里这样责怪道。山风还在吹,他也不管那琴和茶具,径自抱着这个莽撞的姑娘往草庐走去。

待到玉长心再次醒来已是夜里,没有点灯,只有一地清冷的月光,不知为何,看到这月光竟然觉得全身发冷,非常恐惧,头开始觉得晕眩,有人听到动静进来,坐到她旁边,将她抱着头的手拿了下来,左右把了把,然后问她:“姑娘,你现在感觉如何?”

玉长心抬起头,晕晕的看着眼前的人,原来就是白天里那个弹琴的漂亮公子。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很委屈,这个委屈似乎是来自于身体的不适,又似乎来自心里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只是看到这个人,这个委屈就非常强烈的想要表达出来,所以玉长心鼻子一酸,非常没有出息的哭了。哭的梨花带雨,哽咽不住。

徐拥白本来只是想问下她哪里不适,好做诊断,但是没想到一句话惹来这般情形,一下不知如何是好。想想以前家中小妹淘气哭闹似乎也没有让人这样手足无措过。只得呆呆的任由着她哭。

玉长心哭了好一阵,哭到身体乏力,但心头却轻松不少,脑袋也清明了些。渐渐收歇起来才发现自己靠在这位公子身上且哭湿了人家大半的衣袖。顿时觉得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人听她稍歇,咳嗽了一声,她立马顺势起来,那人也是怪怪的,故意不看她,一板一眼的问:“姑娘这阵可好些了?”

长心点点头,“感觉好多了,谢谢公子。”

那人示意她把手伸过来,长心现在知道他是要诊脉了,乖乖递手过去。那人沉吟一下,问道,“方才我进来看到姑娘抱头颤栗,不知为何?”

长心老老实实答道:“方才醒来,看到地上月光,不知为何心里恐惧,身体同时感到寒冷,头也又晕又痛的。”白衣公子听她一说便起身关了门窗,又将桌上灯盏点亮,“现在好些了么?”

长心点点头,“嗯,这样就好多了。”

他重又坐下,昏黄的灯光里映衬的那张面容无限温柔,长心看着他,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那人一抬眼就看到发呆的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脸又红了。

长心依旧不过脑子的说了句,“哎?你的脸怎么又红啦?”

徐拥白更窘了,莫名觉得以前妹妹骂他太呆也不是不对,今天接二连三的情形都让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笨啊。

玉长心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意间调戏了这位公子两次了。还是不羞不臊的盯着人家看,并且还大胆追问道:“公子,你怎么称呼啊?你是郎中么?这里这么漂亮又是哪里?哦哦,对了,你能告诉我我是谁么?我好像不太记得了……”

徐拥白已经放弃任何应对之策了,坐在那里老老实实的回答她的问题:“在下徐舟,字拥白,确如姑娘所言是个郎中,这里是砀山玉雨谷。姑娘是我在河边救下的,对于姑娘身份在下也是不知,实在抱歉。”

长心一边点头一边默记,听到最后一句才停下来,:“啊?原来我是被徐大哥你救下的啊。”

徐拥白点点头:“那天我刚好出谷采药,看到姑娘昏迷在河滩上,就带了你回来。想必姑娘可能是失足落水,溺了水又加受到惊吓,暂时不记前事了。”

长心叹了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我怎么脑袋一片空白恍恍惚惚呢。”

徐拥白看着眼前这个迷迷糊糊的姑娘说道:“你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长心摇摇头,“开始担心来着,后来看到你就不担心了。而且每次想要回忆的时候都头晕的难受,就放弃啦。”

徐拥白觉得这个姑娘的心真不是一般的大啊,不过为什么她看到自己就不担心了呢?有点想问,又觉得不合适。就不再说话了。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外面开始起风了,不一阵儿长心就听到有什么刮门的声音。接着听到喵喵的叫声。徐拥白站起身去开门,不一会儿怀里就抱了一只狸花猫进来。长心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猫儿,嘴巴都合不拢了。

“好肥!”嘴里这样说着手已经伸过去了,“让我抱抱。”徐拥白笑了,“胖胖很淘的,不喜欢生人抱。”

长心不信,还坚持,徐拥白无可奈何就随她去,果然如他所说,这猫不粘人,才抱到手里就挣脱跳到桌子上去了,尾巴扬的高高的,一脸臭臭的表情。

“好啦好啦,我不恼你了。”长心嘟囔道,“不是说胖子都很好脾气的吗?怎么到猫这里就不一样了。”

徐拥白觉得好笑,一边伸手摸胖胖的头,一边道,“胖胖最讨厌别人说他胖,你要小心哦。他脾气大,有时候会挠人的。”

长心不信:“那你还叫他胖胖,我看他也没怎么生气吗,反而很享受的样子。”这时候胖胖正在徐拥白的抚摸下舒服的打着呼噜。长心又道:“对了,那我是不是得有个名字啊?要不白,你给我取个吧。”

她就这样擅自改了称呼,叫他“白”了,徐拥白第一次慨叹自己的人生阅历中关于女性的部分太过空白,如今遇到这样一个奇奇怪怪的姑娘就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了,如果被妹妹怀碧知道了,肯定要笑话他了。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叹了口气。

长心说:“干嘛叹气,很难么?”

徐拥白捏了捏胖胖的爪子道:“要不就叫小梨吧,梨花的梨。”长心想到白天开门看到的那漫山遍野的梨花,开心道,“好啊,就这个,我喜欢!那我是不是还得有个姓氏什么的啊?要不就姓白好了,梨花是白色,你的名字里也有这个字,再好不过啦!以后我就叫白小梨啦!”

完全的自说自话,徐拥白想,怎么会有人这么心宽,不执著于过去,完全活在此刻呢?想想以前曾跟一位道长聊到人生的苦处,道长就说,要解决大多的烦恼,无一好过把握眼下光阴,不恋过去,非贪未来。徐拥白自觉自己已经做到许多,如今看来却不及这姑娘的浑然天成,自然自在。

白小梨看着徐拥白抓着胖胖的爪子发呆,胖胖那么骄傲一只猫居然一点不做挣扎,任由他这样握着。也是又气又笑。“臭猫!”她朝胖胖做了个鬼脸,胖胖瞪了她一眼。

徐拥白回过神来时正好看到做鬼脸的白小梨,灯光下的面容不再如白天初见时苍白,一双眸子还是清亮到不行,只是笼了暖黄的灯光,显出女子的温柔来。

胖胖眯着眼睛朝徐拥白叫了一声,他这才放下它的爪子。抱起胖猫道别道,“时间不早了,小梨姑娘早点休息。姑娘要是害怕,这灯盏就这样亮着就好。”

“啊?你不陪着我啊?”白小梨失望道。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徐拥白哭笑不得。

“哦。”白小梨揉揉眼睛,“我也确实困了,那白你也早点休息。”说完居然就倒头睡下了。

徐拥白和胖胖都呆在那里,这也,太快了……

次日。

白小梨醒来时已经快中午时分了,这一晚睡的安心踏实,现在整个人都精神很多,身体也感觉有力气了。只是腹中空空,肚子好饿。刚想到这就听到有人敲门,“小梨姑娘起床了么?”

啊,是他。小梨答道:“嗯,我好啦,公子进来吧。”

门开了,那人手里提了食盒,放到桌上,才一打开就菜香四溢,小梨的馋虫都出来了。才要起身,就被徐拥白止住。他指了指枕边一套叠好的白袍道:“这是给你的,你当时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我这也没有女孩子的衣服,如果姑娘不嫌弃就先凑活穿我这男装吧,可能有点大……”

白小梨连忙说:“不嫌弃不嫌弃。”心想开心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徐拥白点点头,“那姑娘换好衣服就起来用午饭吧,谷中生活清简,要委屈姑娘了。”说完就掩门出去。

小梨跳起来穿上那人的袍子,发现果然是有点大。而且她发现一个问题,自己好像不知道怎么穿这个衣服哎。虽然说是不记往事,但是看过的书,识得的字都是没有忘记,为什么穿衣这种事会不知道了呢?

徐拥白正负手赏花中,听到背后悉悉索索的声音,转过头去看到的是愁眉苦脸衣衫不整的白小梨。这是……

“我忘记怎么穿衣服了。”她委屈的说。想来是已经完全恢复了,她的面色呈现出这个年华少女特有的光彩,又因为被这件小事困扰,脸颊泛起微微的恼怒的粉色。徐拥白走过去,把衣衫丝绦一一理顺,耐心的教她怎么穿。

“是有点大了,袖子要挽起来。”他说这番话时正低头帮她打理腰带,她趁机细细打量他的脸,他的睫毛好长,轻轻的搭在他的眼帘上,垂眼的时候显得干净而又温柔,而他的眉毛又是非常俊朗的剑眉,眉尾干净利落的斜插入鬓,再有那鼻子也是丰秀挺拔,整张面容有刚有柔,结合的恰恰到好处,怎么看都喜欢。

徐拥白帮她把最后一只袖子挽好后拍了拍她的头,“该去梳洗了。”

“哦。”感觉他的手掌似乎有神奇的力量,被他这么一拍刚才的委屈全部都烟消云散了,虽然不记得自己以前的事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但小梨可以肯定这样温驯的自己肯定只有在他面前才这样。

山里似乎常年有风,站在屋前望过去,整个玉雨谷都沉浸在碧白的花海中,小梨这个时候都会担心那些花儿会因这风势而过早凋零。而徐拥白显然是不担心的,他对她说,花的凋谢是迟早的事,她们是美丽的起因,凋落看上去是颓败的过程,然而在这之后往往酝酿了真正的结果。而起因与过程都只是为了这个结果而已。

小梨摇摇头,“我还是不懂。如果是我,我宁肯不要那个结果,也要留住那美丽的一瞬。”

这个时候徐拥白会发现她的这种无忧无虑并不讲理的倔强在他看来也是很可爱的。

待到身体完全恢复,小梨开始跟着徐拥白去谷外采药。穿着徐拥白的白衫,索性也就挽了童子髻,女扮男装倒也清爽方便。第一次出谷也是兴奋的。这砀山其实极大,其间有奇峰峻岭不下好几座。徐拥白熟门熟路,带着她从林地穿到高山的草甸,又攀一些山崖峭壁。这其间小梨才发现徐拥白原来会一身极漂亮的轻功,只不过为了照顾她,他一路都带着她慢慢爬,直到她看上山涧处一株新开的桃花,徐拥白才迈开步伐,白衣冷鹤,掠渡枝上,轻轻一旋便将最艳丽的那一株摘了下来给她。

她将花插在鬓间,问他,“好看么?”

这位公子认真打量了下道:“好看。”

“是桃花好看还是我好看?”她又开始调皮了。

徐拥白低头笑了,对于她的这些小诡计,他只能老老实实对待,没有其他办法。

“桃花好看。”他说

“哈?!”

眼看她要恼了,他笑道:“但你比它们还要好看。”

她也笑了出来,“徐拥白啊徐拥白,你变坏啦。”

回家的路上小梨问徐拥白:“你还会什么武功啊?”

徐拥白摇摇头,“我只会轻功。”

“啊?为什么不学其他啊?”

“因为我不喜欢打架,轻功用来逃跑就够了。”他坏坏的笑了。

白小梨当下跳到他面前,“那我也要学,以后万一你要逃跑我也能追上你。”

徐拥白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说:“好。”

他真是守诺,一回去就开始带她练习轻功。每天天还未亮徐拥白就把胖胖放到她房里,让胖胖叫她起床。她嗜睡,但是禁不住胖胖先是跳到她肚子上,然后趴过来一边打着极大的呼噜一边舔她的脸,舌头上的倒刺几下就把人给刮拉清醒了,捂着被舔的生疼的脸一出门就看到徐拥白一本正经的面容,明明刚才还做了这么一件心机很深的事,却完全看不到“我得逞了”的表情。等她梳洗完毕,他就带着她从山谷中穿过去,到他们林中相遇的那片空地上练习。

山中无甲子,人间日月长。

那天,她终于可以运气飘起,一时得意忘形之下气息不稳眼看就要坠地,却被人拦腰抱住,稳稳落下。惊慌中紧紧埋首在那人的胸膛,落地之后逋一抬头就看到他的脸,第一次离的这么近,近到可以嗅到他清淡的蘭草气息。

而徐拥白在这一刻,像是被情愫的手轻轻推了一把,垂首吻上了怀里的人,而那个人,初像受惊的小鹿,但最终也给予他真诚的回应。她的双手环上他的颈项,簪起的头发也散落了。这山里的风又起了,暮春的玉雨谷,落英缤纷。

那个吻和这场绝美的梨花雨一起落在她脸上的时候,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让这一瞬停止在这吧,她满足啦,什么都不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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