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生烟随口笑说:“饮酒赏梅又怎比得上观月赏雪呢?我听闻武当山飞升崖壁立千仞,三面绝壁,山脊之上仅有一条羊肠小道可通山巅,乃是赏雪赏月的最佳所在,萧风哥哥可愿带我去瞧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萧风只道玉生烟这番话乃是计较自己与顾惜颜在飞升崖赏雪,笑道:“我与顾姑娘雪夜赏月,乃是事出巧合……”
玉生烟也不将萧风的话萦于心上,抿一口酒,点头道:“嗯,我知道。”
萧风哈哈一笑,拊掌说道:“别的姑娘若见我提起另一女子,第一句话必然要问我:这位姑娘是谁人?美不美?与她在一块儿做什么?你倒好,不闻不问,波澜不惊,唉,好生着恼。”
玉生烟秀眉一轩,嫣然笑道:“我知道旁人必然都这样问你,是以我不问。”
萧风笑而不语。
玉生烟又道:“我若问了,既非叫你骄傲,叫你得意忘形了去?”
萧风轻叹一声,不得不道:“小玉儿深知我心。”
玉生烟婉然浅笑,这才问道:“这位顾惜颜姑娘如何?”
萧风摇头晃脑,懒懒散散倚在桌沿,微微眯着眼睛,仰面望天,笑道:“我若说了,岂非叫你也得意忘形了去?”
玉生烟道:“但说无妨,我必不得意就是了。”
萧风忽而转头凝眸,望向玉生烟,恰逢一缕逆光投射到玉生烟脸庞上,长长的睫毛在温黄的阳光下扑扇,犹自沾着一颗小小的晶莹露珠,忍不住笑道:“这顾姑娘貌若天仙,遗世**……”轻咳一声,望了望玉生烟脸色,又接道:“但在我看来,却不及小玉儿你十之一二。”
玉生烟听萧风啧啧称赞自己美貌,心中自是欢喜,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萧风道:“别忍着了,笑出来罢。”
玉生烟双靥微微一动,这才忍不住笑出声来。
萧风见她笑逐颜开,婉转灵动,更添娇媚动人之色,心头一动,暗道:“若能这般一直引逗小玉儿喜笑颜开,当真也是平生快事。”又说道:“你与她真是大大的不同。”
玉生烟只顾烫酒,静默不语。
两人静坐片刻,萧风忍不住道:“你怎不问我为何不同呀?”
玉生烟笑道:“我为何要问你我与顾姑娘有何不同?”
萧风笑道:“你问了,我好接着说下去。”
玉生烟笑道:“有何不同?”
萧风接道:“都是钟天地灵秀的女孩儿,她是漂亮,而你是美。”
玉生烟道:“这美和漂亮又有何分别?”
萧风道:“这漂亮二字,粗浅敷衍,稍有姿色的女子皆可形容。这美字则不同,庄重雅致,乃是由心而生的感叹。”说时,望了玉生烟一眼,忽而感慨笑道:“真美啊!”又接道:“如何,是不是不同?”
玉生烟笑道:“倒有三分道理。这漂亮二字,虽比不上美之一字。可这美之一字,却也不及可爱二字。是以这女子,大多喜欢男子夸她可怜可爱,而非美或漂亮。”
萧风道:“何来此说?”
玉生烟道:“这可爱一词,包涵无限宠溺怜爱。这漂亮一词,却是对任意一个长得有三分美貌之人,皆可说的。这美字虽好,却又带有三分敬畏之意,可望不可即,倒不如这可爱二字来得亲昵。天下女子,哪个又愿意自己的情郎敬畏自己呢。”
两人互望一眼,同时笑了。
此时天色也已大明,风雪渐消,二人闲话几句,玉生烟这才步入正题,说道:“萧风哥哥,这回我可需你帮忙了。”
萧风也收起笑脸,道:“不用说我也猜着了,小玉儿你是担忧王肃前辈虽已逃离虎口,只是那橘子洲地牢之中仍有一百多人未得解脱。时间久了,唯恐风行云与赵枕琴对他们不利,你想与我一同去解救他们。”
玉生烟笑道:“没错。”
萧风道:“只是,我有一点不甚明白……”
玉生烟道:“什么?”
萧风道:“赵枕琴乃是华山派掌门长子,在江湖上素有声名,以侠义著称,凭仁厚名扬,端稳庄重,温文儒雅,又怎会在暗中囚禁武林高人呢?若是单凭你我二人区区小辈之口,众人也是万万不能信服的。”
玉生烟道:“萧风哥哥你信不过我说的话么?”
萧风道:“你说的话我自然信得过,只是此事太过蹊跷。若赵枕琴当真与风行云相勾结,私设地牢,禁锢高人,那事情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玉生烟点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赵枕琴虽系名门正宗,但他既敢如此作为,恐怕与华山派也脱不了干系。若无华山派作后盾支持,凭他一人之力,绝无可能对付得了这诸多高手的。”
萧风点头沉吟,道:“没错,此事若与华山派脱不了干系,那华山掌门赵步洲也难以摆脱嫌疑了。若赵步洲是主谋,其司马昭之心,已是昭然若揭。武林争霸、门派相争之事,自古以来就有。小玉儿呀,你竟撞破一件大事了。”
玉生烟道:“我若不知道还好,如今既已知晓,那也不能袖手旁观了。萧风哥哥你呢?”
萧风笑道:“小玉儿既不能袖手旁观,哪又何况是我萧风呢。”
玉生烟颇感安慰,道:“只是此事如今不宜声张,若当真要调查清楚,还需萧风哥哥与我一同到橘子洲走一趟才行,想法子救出众人。抽丝拨茧,再不动声色调查事情始末。”
萧风道:“华山赵掌门若当真有称雄武林之心……”一句话未及说完,忽瞥见玉生烟面带忧色,忙问:“小玉儿,可还什么后顾之忧?”
玉生烟点头,道:“什么都瞒不过你。若单只赵枕琴与风行云两人,尚且无所顾虑。只是……蛊尸,凶残可怖,嗜血杀人,却是万难对付的。我如今能坐在此处与你饮酒,也是死里逃生。”
萧风收起往日笑脸,问道:“有多少蛊尸?”
玉生烟手脚又转冰凉,摇头道:“数不清……很多,铺天盖地。不知道藏在何处,只要闻到鬼域花香,立马就涌出来。”
萧风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寒意,道:“蛊尸只有苗疆巫鬼教锦玉刀可炼制,以活人作引,以鬼域花为媒,若想炼蛊,少则十年,多则二十年。若橘子洲中当真蛊尸泛滥,想必他们筹谋已久,早有吞并武林门派之心。”心中思绪纷乱,又忖度道:“莫非,此事竟与锦玉刀有关联。若华山派与巫鬼教勾连,正邪一气,那事态已然十分严峻了。”
玉生烟点了点头,骤然记起自己犹身中赤练金龟蛊毒,时过一年,便该发作,也说道:“正是,咱们先到橘子洲,再到苗疆,事情总要水落石出。”
萧风望一眼天边,道:“天色不早,小玉儿,你随我一同到南岩宫中,今夜我便领你去见王肃前辈。”说时,忽地一声站起身来,转过头,向玉生烟伸出一只手,扬起嘴角微微一笑。
玉生烟稍一迟疑,凝眸浅笑,也伸出手来握住萧风。
两人并肩飞掠,几个起落,已飘然出了逍遥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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