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阳今天也一样,做好菜后,希望大家再来一通内容和形式相统一的点赞。
内容其实就是大家搜肠刮肚的赞扬,形式是大家把桌上的菜一扫而光。
在夏天阳的心里,形式要远远大于内容,好话谁都会讲,只有吃完才是最好的褒扬。
他把自己炒的菜比喻成自己的闺女,如能在大家的称赞声中嫁出去,自己的脸上就风风光光的,如果剩下来,就是连猪都不爱拱的白菜,自己的心血白费了不说,老脸也挂不住。
夏天阳现在就这点出息,被赵弋戈讥讽,说他纯粹是活在大家的嘴里。夏天阳狡辩说,自己更不愿意活在你们的心里。
夏天阳失望了,一桌子人,没有谁来配合自己那颗追求完美的心灵,对她们舌尖的诱惑没有成功。
贾西贝是话痨,嘴里塞满了,话说不出来;贾茹还在为她的后悔,在心里买单,自然不想说话;夏雨呢,吃多了老爸炒的菜,见惯不惯了;梁飞燕自幼被他爸告诫食无言、寝不语,只有闷声品尝。
倒是赵弋戈,嘴里一直在说着话,不停地说,这菜营养丰富,多吃点,多吃点……
夏天阳很不满赵弋戈画蛇添足,菜品味道好,还用你做广告?
大概是美食填补了贾茹懊悔的心里,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嘴,习惯性地找牙签,赵弋戈把牙签盒放到她面前,可能觉得不用签牙,拿起牙签盒后,又放下了。
“哥,你的厨艺可是越来越精湛了。”贾茹脸上活泛了。
虽然是自己的妹妹,但她的身份是大集团的董事长,饭快吃完了,现在来个“久旱逢甘霖”,能得到董事长的赞扬,也相当的不错了。
夏天阳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心一笑。
“但是……”贾茹似乎在斟酌着说辞。
夏天阳心中很有些不爽,时代不一样了,原来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听音,只怕但是。
贾茹这个但是一说出来,夏天阳眼前就浮现了课文中的一句话:在苍茫的大海上……
他现在只有炒菜这个念想,但被她“但是”了,心里已做好了准备,一直等着贾茹“但”过来。
“我还是很怀念你妈做的菜,什么酸肉焖煎茄子,还有酸下水炒辣椒,还有很多,记不住你们那里说的名字了。”贾茹脸上浮起了笑容。
贾茹的天阳集团在夏天阳老家投资建立了一个香菇种植基地,她去过几次,每次都是夏天阳的妈妈,换着花样给她做着当地的土菜。
这是夏天阳老妈的拿手菜,用上水罐和下水罐,腌制一些肉,和晒干的蔬菜,工序较为繁杂,然后,再把这些腌制的食材,和时令蔬菜,或者鲜肉,结合起来,那味道,不能说可以令你朝思暮想,那足以使你回味无穷。
夏天阳听明白了,这贾茹损人都会让你笑着表示认同,可自己心里却是流血不止。
就像有一天,你公司的领导找你,说你能力超强,敬岗爱业等等一大堆让你感觉自己已走到人生巅峰的话,然后在自己乐颠飘然时,领导又说,你要志存高远,本公司格局太小,已严重影响了你大好的前途。其实,就一个意思,你被炒鱿鱼了。
贾茹就是那领导,夏天阳仅存的乐趣就被她这样温柔的蹂躏了,他不想听她“但是”了。其实贾茹没有但是,只是话锋一转而已,夏天阳就又想起课本中的一句话:狂风卷集着乌云……
赵弋戈听贾茹这么说,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
贾茹感觉到了一束异样的目光,刺向自己,与赵弋戈对视了一下,两种眼光便搅合在了一起。
“嫂子,你吃过呀,不是吗?”贾茹觉得赵弋戈眼里的内容很丰富。
“你该不是又有了吧?”赵弋戈把头探过来,瞟了其他人一眼,小心翼翼,很小声地对她说。
贾茹懵了,好好的说着美食的事,无端端被她挑起八杆子都打不着的节奏。
“什么有了?!嫂子,你是穿越了,还是脑洞大开?说炒菜一事,你扯什么呢?你没看我哥,那腆着脸,不就是等我们表扬嘛,你怎么就不懂得配合呢?”
贾茹责怪她,好好的心境被她像黑色的闪电,击打得支零破碎的。
“你急什么呀?!我听你说什么酸肉、酸下水的,以为你怀孕了,准备生二胎呢!”赵弋戈被她抢白了,心有不甘。
赵弋戈这句话很平常,但对于贾西贝来说,无疑是一个深水炸弹,声音在水面,冲击波却在水下。
贾西贝呆住了,只有眼珠子骨碌碌的转,转向贾茹,又转向赵弋戈,还顺带扫了一下夏天阳。
“我去!你们什么情况啊?弱弱地问一句,我能说脏话吗?!”贾西贝脸上立即露出恐慌,还有生气加哭相。
夏天阳哼了一声,丢下筷子,转身离开餐桌。
本来贾茹说他索要表扬,心里就有些“受伤”,现在又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二胎。
其他人没事,但却是贾西贝最在意的,原来她觉得贾茹老是想着法子管着她,逼她考省城的师大附中,青春期的孩子比较敏感。
贾西贝觉得她妈有了安贾生后不重视她,逼她考师大附中,被她理解为,把她丢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们好过三人世界。
“我生二胎?要生就是三胎了。”贾茹看到夏天阳这样,意识到自己说话有问题,本来她平时说话很谨慎,只是觉得在亲近的人面前用不着设防,不然,真的很累。
“老贾,你还真的要生啊?!”贾西贝很有些紧张。
“谁说要生了?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你吃完没有?吃完了去写作业。”贾茹顿时感觉自己被边缘化了。
贾西贝也学着夏天阳的样子,哼了一声,丢下筷子,生气地上楼了。
赵弋戈自知自己多心了,搅了局。
“阿茹,我就是这么一问,你怎么还真急眼了呢?餐桌闲话,哪能当真,你说,是吧?”赵弋戈陪着小心。
“没有怪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气有些不顺。”贾茹心里明白,一切源于贾西贝,自己还是放心不下,在这个问题上,无人可替代自己。
“不要想多了,我理解,在哪儿都会担心,你能答应贝贝搬到这里,还是有自己的考虑的,就不忘初心,说不定就是顶层设计,带来新常态呢。你哥你还不放心啊?再说,你随时可以过来啊。”
赵弋戈也担心贾茹改变主意,从心里来说,对待孩子们的生活方面,夏天阳没得说,但在孩子们的学习问题上,她对夏天阳还真不放心。
“那以后就辛苦你和我哥了。”贾茹听赵弋戈这么说,有些道理,或许,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贾西贝闷闷不乐地走到楼上,看见夏天阳坐在厅里发呆,就挨着他坐下来,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说,老贾,她不会真的再生一个吧?”贾西贝失望的有气无力。
“你放心吧,你不是很精明的吗?你想想,在生安贾生之前,你妈让老安整整戒了六个月的酒,把他憋得那个难受劲。前几天,你不是看到我和老安还在喝酒的嘛。”
夏天阳其实没有想到这一点,在安慰贾西贝才突然想到的,他在意的是,大家仿佛对他炒的菜没有以前那么热衷了。
“真的?!这一点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哎呀,贾西贝啊,你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我去洗碗了。”贾西贝突然大叫一声,站起身来,就蹬蹬蹬下楼了。
夏天阳被她这突兀地大叫,惊得有些肝颤,她的声音还在飘散,人却没影了。
夏天阳抚着胸口,呵呵呵地笑。
这贾西贝还挺自恋的,不过,青春期的孩子,自信或许来自于自恋,对于自己的聪明,她毫不掩饰,夏天阳不仅喜欢她,最欣赏她的是,成人思考的方式。
人生的悲催就在于,道理我都懂,但就是做不到。
无论大人和孩子,都有这个毛病,做到了,再悲催的经历也会有获得感。但很多人是,终究要亲自受伤,才会学着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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