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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青春断代史(五)(2 / 2)

她手忙脚乱阖上话筒,就往床下爬。

我嘘口气,有点小失望,缩回卫生间。才发现食指被尖锐的饰物拉出一道伤口,不很深,血将出来未出来的状态,挺疼的。

系上拉链,我把皱褶抚平顺,深呼吸,然后推门出来。

这下连苏玛都抬头了,嘴里还跟着广播在念念有词,就那么盯着我。

我觉得自己像一只长手长脚的蜘蛛,胳膊都不知往哪儿放,下意识的把裙摆往下拽:

谢端使劲点头。而曾小白顿了几秒,说:"庄凝,我严肃的告诉你,你不许跟着我同时下去啊,至少错开十分钟,不然翻脸。"

"她夸你呢。

"老实说。

"请相信一个资深人士,你会成功的。

结果她赴约回来的时候,我还在寝室里。

我翻着一本专业杂志,肘弯搭在书桌上,用我最漫不经心的语调说:"没事,他说他会迟。"

实际上我当然没有这么无谓。两个小时我还在看同一页。

但我还能怎么办?我跟室友们说我要去约会,说的那个谁好像很拿我当回事,结果等了这么长时间,要是再不装的淡定一些,就太笑话了。

我当然也担心,是不是出了状况。失速的车,醉酒的行人,闹事的混混,甚至--他补习的那德国家庭有秘而不宣的大隐私,正好被他撞见?--我要挨到何时报警?

理智在一旁嗤之以鼻,得了吧,你以为拍悬疑电影哪?

不是的,这世上任何一部电影,都不能跟一个等待约会的女人攀比丰富及缭乱的想象力。

但现在夜色还有些稀薄,而沈思博只需要经过两条街道,治安和交通都不错。

如果能够给我此刻的情绪打一个投影,那么应该是一簇幽幽的暗火,无声的,压抑的,却因她人的目光越发炽烈。原本谢端要在寝室陪我的,结果随着时间过去,她跟我讲话的语调都成了安慰性质,柔声低语的,我记不清有没有对她失态,总之是把她赶出去吃饭了。

现在曾小白又成了这样,语速都放慢了:"哦,那好吧。要吃东西不?"

她们都不知道此刻对我最大的宽待,是装作没有看见?我站起来,啪把杂志扔在桌上,然后伸手去拿电话。

就在此刻,寝室门被推开。

"没事儿。

"疼疼疼。

曾小白站在旁边,说:"我有正红花油。给你们拿来?"

我和谢端看她,她开抽屉,耸肩:"放心,免费的。"

"别动,别动啊。

"我跟你讲你不要骂我啊。"她小声说。

我好气又好笑:"不骂。讲吧。"

"我......我在食堂门口,被自行车给撞了。"

"......怎么能给撞的?你肯定走路不看路。"这丫头一向这样。

"嘿嘿,我,我走了一小下神。"

"走神,走神。

"那怎么好意思?他也摔倒了,可能摔的比我还重呢。而且他说对不起了,他说有急事。"

"不会的,我哪那么不经撞。"

在我眼里她就是个瓷娃娃,本来就不经撞。

"而且。

"男的。"

也是,端端一向对男性敬而远之,要男孩子送她回来,会要她命的。

二十分钟后沈思博终于在楼下出现。那时我已经沮丧的趴在书桌上,有气无力。替他传话的女孩子敲我们的门,请问庄凝住这里吗,下面有人等。

他站在车棚底下,穿着干净的白色T恤,很多口袋的休闲裤,长的显眼个子又高,很多路过的女孩都在偷偷看他。

我使劲吸口气,再吐出来--没事,庄凝,别小心眼了,他没出什么状况,平平安安出现了,多好。八点也不算特别晚,好好陪他吃个饭。

我把笑调整出来,向他走过去。

他接过我的小拎包,然后说:

"我吃过了。"

"做家教的那家,知道是我生日,他们特别注重这个,瞒着我给办了个派对。"

我看着他,好容易镇压下去的怒火这下反攻倒算,霎时漫山遍野。

我一时手指尖都抖了。一部分是气的,一部分是饿的。人在饥饿的时候最容易失控。

我特别镇静地面对着他,从他手里拿回我的包:"我不占用你的时间了,你回去睡吧。"

"真的。

"庄凝。

我不讲,道理?我克服了多大的心理障碍,才能顶着这么一个大浓妆,和这么短的裙子出门赴约。我从昨天就没有好好吃饭,就为了穿这个衣服腰身能更好看。我等的都低血糖了,他却神清气爽地对我说,他吃过了。是呵,我不讲道理。

欺负我,欺负我喜欢你是吧?我喜欢你,我就活该了?

沈思博叹口气,拉住我胳膊,尽量温和道:"算了,饿了吧?我陪你去吃点东西。"

我知道此刻如果要和解,哪怕我刚吃完十二道大餐也该答应才是正道,何况我明明就饥肠辘辘,可是我转头,话说出来是这样几个字:"早吃了,不劳费心。"

这像几只木锲,把一切可回寰的余地都填住了,我自己都感到了绝望。看着沈思博顿一顿,一言不发的松开我。

他神情冷淡,眼里看进去却有真的难过,我心碎又幸灾乐祸地看他,然后转身就上楼去了。

我爬楼梯的时候腿一直抖一直抖,不是恐惧的那种大幅度,而是空虚的,周身泛冷,病态的战栗。推开寝室门,谢端和曾小白都向我看过来。

"不要跟我讲话。什么话都不要讲。"我又快又凶狠地说,伸手拧掉高跟鞋,攀到上铺,膝盖被床栏猛撞了一下也浑然未觉。

然后我把自己摔在床上,扯过毛巾被蒙住头脸。柔软、舒适、私人化的黑暗。

我的眼泪汹涌地流出来。同时恨得牙痒痒,使劲咬自己的手指头。伸手去揉眼睛的时候,食指的伤口被睫毛扎了一下,我想这个妆化得真是一个笑话,心里的委屈越发尖刻。这世上还基本没人能给我委屈受呢,沈思博,我不就是喜欢你吗,你就这么不把我当回事。别指望我光付出,没你我也活得下去。

再转念一想,大概这下他也明白了,庄凝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从小一直装的挺懂事的,撒起泼来跟泼妇一模一样。沈思博多骄傲啊,别看他温和,他是柔土下埋藏的金属矿脉,认理认的不行。他说,我长这么大从没跟谁道过歉呢,没这习惯。

那就谁都别理谁。

于是我们就此绝交了。绝交好啊,多少年以后我们重逢物是人非,他娶妻生子,而我身为人妇,各自强作镇定地说,嗨,好久不见。然后擦肩而过,我看着他的背影,不能告诉他,我长子名字里也有一个博字。

嗯,有识之士不必提醒我,这是电影《昨日情深》里的情节。

构思到这里我疼的气都透不过来了,泪水猛烈,全身发抖,皮肤一阵烫一阵凉。

门一声响。不知谁出了寝室。

然后有一只手摸上来:

"庄凝,庄凝。"

谢端的声音。

我使劲咳嗽清嗓子:"没事,别理我。"

谢端爬上来钻进我的被子,我闷闷地往里去去。她的身体特别柔软而且温暖,紧紧挨着我。但她可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想了一想问:

我恨恨地回答:"因为我脑子坏掉了。"

"别这么说。

我像个愤怒派诗人一样冷笑。

"真的,而且你们从小就在一起。"

我没反应,她抽抽鼻子,自顾自说:"我多想也要个这样的。你们对对方,都是独一无二的呀。"

我有点走神,独一无二。

我对他偏执,乖张,我对别人从来不会那样,但他还不如一个局外人看的明白。

"唉算了不说了。

谢端抬胳膊把脸挡住:"哗,好亮。你说脏话,呵呵。"

"我说了我就说了。

"你就逞吧庄凝,吃点东西。

"真好了啊。"曾小白嘿嘿笑。

"当然。

"有什么了不起?你把端端好好的都惹哭了。"

"你那么难过。"她低声道。

我怔了怔:"嗨。端端,你再这样我不要你了。"

她笑起来,过来掐我:"你想得美。"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我心里咯噔一下。伸手捞过话筒,果然,一片空茫。

曾小白飞速爬到床上。

沈思博那会儿说,我给你打......打什么?还能打什么?我一直傻等等到崩溃,和他吵成那样,就因为这么个乌龙事。

是不怪她,怪我自己。

我是因为血糖偏低和虚荣心受损引发的狂躁症,沈思博不是那么做事没分寸的人,正常状态下我肯定会听他解释。

我看看时间,刚重新碰到话筒,它猛然在我手下尖叫起来。

还真的是他。我抱着话筒,想了半天接了一句:"十点半了。"

"你说十点以后,从来不好打电话的,礼貌原则。"

"可不是,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还差点出了车祸,结果这个小姐跟我说,不占用我的时间了。"

"嗨,你也不说。"

"咱们接着那会儿,不吵架了。"

"十点多了小姐。"

"你生日不还没过完吗?我还没吃饭呢,我饿。"

刚下过雨的城市,街面有如被晕染的色谱,法梧柔韧潮湿的枝条擦过车窗。立交桥两排灯光远远倒映在窗玻璃上,看过去仿佛在半空中,悬着白日里失落的一座城。

沈思博的脑袋,不断撞到我的肩膀。

我费了很大的劲,才说:"那个,你想靠就靠呗。"

他没有出声。

我转头,才发现他已经睡过去了,一缕头发垂下来挡住眼睛,那么累,气色还能这么好,唇红齿白的。他其实非常困倦,但我叫他他还是出来了,这个人怎么这么倒霉,就碰上我了呢?

我看着他,看着他,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年轻的,战兢的母亲,怀抱婴儿,愿倾尽我贫瘠的所有来交换整个世界噤声,予他片刻安睡。

我要怎么办,对着他,内心越缱绻,就越不得安乐,我发现自己越发等不及来日方长。

公车碾过一个减震带,咯噔一下,沈思博随着动一下,眼睛还是阖着。但接着他伸手,先是碰到了我的胳膊。

他不答,慢慢往下,握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像我们小时候那样。

但眼前已非无知所以无谓的年代。

这成了一种未命名的亲密,有来处却没有一定去处。脆弱又顽固,这一秒貌似永远,但下一秒就可能失散。我心里又喜悦又有莫名的难受。

我想指指领口,结果一看自己已经换成一身T恤牛仔裤:"不小心弄得,没事。"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枚创可贴递给我:"没事--那会儿我就看见了,都没来及问--以后别再任性了。"

"嗯。"

"我就教你上次问我的那句。"

"忘了?那就算了。"

"没忘,没忘。告诉我吧。"

"表白时候用的。"

他面向我,慢慢的,很温柔的说了三个字节。

我重复一遍。接着他又重复一遍。

摇摇晃晃,光影支离破碎。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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