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宝珍赶紧又起来,到了屋外,只看云芹正和一个婢女讲如何做糖渍梅花。
看到她,云芹一笑,温和说:“好友,怎么了?”
宝珍笑骂道:“还以为你真走了!”
云芹却知道,她舍不得自己,只是不会表达,天家把孩子生得太高贵,可人的悲欢离合,不分高低贵贱。
两人重新回到屋内,宝珍偷偷擦了下眼角,说:“什么时候回来?”
云芹:“三年又三年?我不知道。”
宝珍:“早点回来。”
云芹:“好。”
宝珍又说:“你们要是太晚回来,我可会把你们调回来的。”
她如今手里有权。
云芹学着男子作揖,有模有样,道:“宝珍大人手下留情。”
宝珍笑得捧腹,趁着这时,云芹示意婢女合门。
她轻声说:“朝中有风波,你定要小心霍征。”
宝珍:“我知道,这人要扶持九叔,我会当心的。”
想到一事,她眉宇惹出愁绪,道:“祖父不喜我干涉立储,我常常想,我是不是太令祖父失望。”
云芹:“你对你自己失望吗?”
宝珍摇头。
云芹:“那就好,”她蜷起宝珍的手指,说:“既然能握在手里,那就握住。”
宝珍缓缓攥起手指。
她就是贪恋权势,那又如何?难道她的祖父、父亲、兄弟,就不贪恋?
去争,这便对了。
云芹去衡王府,陆挚与她分两路,上了马行街一座寻常酒楼的二楼。
守在门口的,是段家人,推门请他进入。
迎面是浅淡的日光,熏香冷冽,段方絮坐在古朴的平纹檀木椅上,独自斟茶吃。
陆挚拱手:“段大人。”
这几年,段方絮眉间“川”纹深刻许多,他道:“不必拘礼。这次你去的福南路,是自古兵家不争之地。”
陆挚笑道:“我明白,只各州难免有世家势力,那地方反而好一些。”
譬如段家和蒲州就有渊源。
这也是皇帝的考虑。
段方絮叹道:“一时不知你是胆大,还是胆小。”
陆挚:“大人如何看我,我便是如何。”
二人谈话不久,只吃了一盏茶,陆挚想起皇帝提起段方絮的口吻。
虽这话由他说有些僭越,但段方絮是段砚长兄,也曾帮过自己,陆挚道:“大人对昌王派系,需见好就收。”
段方絮嗤笑:“什么是‘好’。”
陆挚:“今上想法。”
段方絮:“我正是揣度到了,才知今上对昌王太放纵,乃至一案接一案,若不拔除昌王,将来祸害朝廷。”
陆挚沉默了一下,道:“大人清楚便可。”
满朝会这么做的,或许只有段方絮。
段方絮不是不知“过刚易折”,只是,他走的也是孤臣之路。
……
云芹和陆挚在盛京的房子,当然没打算卖掉。
这日他们和姚益、林道雪、何桂娥、王竹、王文青等人吃饭时,托请他们看顾一下房子。
门房兼车夫孙伯有家室,也留在盛京。
至于沈奶妈和卫徽,则与家里说明白后,丈夫婆家支持,他们也要和他们一道走。
林道雪握着云芹的手,无声落泪,何桂娥也侧身擦泪。
云芹笑道:“不是不回来了。”
林道雪:“我明白……说起来,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云芹:“说罢。”
林道雪:“你走之前,能不能把你上一本没写完的话本写完?那个道观后来发生了什么?我真是整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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