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后眼波微转,朝空中伸出手,萍儿跪行过来握住,将她自躺椅上扶起,她坐直了,盯着项一典身上的轻甲,说:倘若你真的什么都不懂,今夜你就不会为她性命而来。
项一典闻言后背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他垂了首。
如今官家病重,二公主失左膀右臂被案子绊住脚,东宫势头正旺,太子已经监国,皇后手里握着国库财权,又有身怀六甲的大皇子妃,她要夺权,简直毫无阻力,耐心等就成了,项一典不知她此刻拿自己生母的性命要挟,到底要作甚,心里是疑云密布。
可他入后宫,就已先落下风。
他呼出一口浊气,满脸无可奈何,道:娘娘要臣做什么?
周皇后脸上笑意更甚,温声说:这才对嘛。
项一典见她朝自己招了招手,只得往前走了一步。
不料周皇后在这瞬息之间,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腰带,将他拉住,阴冷地来了一句:逼宫。
项一典惊恐万分,瞪大眼睛慌乱后退。
他全然不敢置信地看向周皇后,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沉重道:您,您要我送死!
周皇后瞧了瞧自己的手,掀眸对上项一典的视线。
呵呵!说的什么浑话呢,本宫今后,都要仰仗项大统领才是,御林军都落你手里了,这椋都三军里,一个锦衣卫还能算个啥?如何就是去送死了?
项一典年少入伍,原先在看守东郊行宫,是有一年秋猎出彩,才被成兴帝提拔到跟前,他身世隐晦,成兴帝早知这点,但也因这点,成兴帝才敢用他,偏如今,这个身世却成了他的命脉!
椋都风云变换,近年尤为明显,他早前还担心自己的身世要成威胁,想找个机会离开椋都,哪怕去镇守边关,都好过在这里受人摆布,没想到这个机会他还没等到,先等来成兴帝大病。
周皇后见他沉思,心知他不好说动,可曹大德的事儿已成一根刺,周皇后不敢再等,有些不耐烦地问:怎么?太妃娘娘的命,你不管了?
项一典背脊僵直着,冷汗顿起。
要他逼宫,皇后竟然要他去逼宫!
哪怕现下都中神机营独大,他也顾虑颇多,于是嘴硬道:臣蒙陛下知遇之恩,逼宫这事儿还请娘娘另请高明!
话罢,他转身要走。
项一典!周皇后厉声叫住他,你要还陛下知遇之恩,不想做不忠不义之辈,难道就要做个不孝之子!
项一典咬紧牙关,稍作停留后,又闭眼往前踏出一步。
周皇后心知,姜国公的妹妹姜太妃,和前朝边南项家军顶梁柱私通,生下项一典这个私生子的事儿,已经诓不住这个被皇帝捧起来的一军总督了,她狠下心,抬手扯开自己衣襟,大笑道:来人呐!替本宫把这个狂徒拿下!
四下廊子里窜出许多暗卫,拦住了项一典的去路。
项一典鼻间冷哼,眼神霎时冷漠,他说:原来娘娘也在宫中豢养杀手。也罢,本统领倒是要看看,谁想死!
腰间长刀出鞘,这些暗卫不敢贸然上前。
周皇后的笑声接踪而来,她狂笑一阵,项一典头皮发麻,转过身,便见她卸下珠钗,散了头发。
项统领,你胆子还真大,连本宫都敢轻薄。周皇后眼中邪肆,目光锋利如芒刺,你往前走,踏出这个宫门,你手中的刀,就那么有把握,能杀尽坤宁宫的人?你洗不干净了。
项一典大震,眼见暗卫全部退至皇后身边,心头大石压得他喘不上气。
他栽了。
从他踏进坤宁宫,就中了周皇后的圈套。
周皇后抓住项一典这片刻迟疑,立即又道:怎么不走了?放下你的刀,选对你将来要效忠的主子,本宫还能留你一条狗命。
项一典咬碎牙,也只得认栽,除非他现在在坤宁宫大开杀戒,那同样也是死路一条,单枪匹马的,他根本没有那个胜算,死不足为惜,可死了也将背负恶名,他这一生,却为个什么?
僵持半晌,他最终还是收了刀,单膝点地跪下去。
将来龙庭换了人坐,大殿下势必受周皇后掣肘,如当初被先太后左右的成兴帝,没有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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