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几分气力可以和他缠斗?
他本就没打算直接和宁知弦正面杠上,不如车轮战来得实在,好好消耗掉他的体力。
宁知弦没有回答,而是重新调整一下呼吸,将身体气力再次均匀调配,手中的短刃横在胸前,她做出一个无懈可击并且可以兼备防御和进攻的起手式。
所有的疲惫和痛苦都被强行压下,此刻的她,宛如一张拉到极致的弓弦,亦或是一柄出鞘多时的剑,只剩下冰冷的战意。
只是弓弦拉得太紧,会骤然崩掉。
剑身穿过太多人的咽喉,也会成为一把废铁。
她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成为一张废弓,一把残剑。
呼兰彻看到自己的敌人露出这副模样,眼中的玩味更深了,难以言喻的兴奋在四肢百骸内游走。他轻轻一跃,悄无声息落在乱石坡上,利落地向着宁知弦缓步走来。
每一次的咯吱声,都像踩在人的心跳上,并且碾了碾。
“薛峥是个蠢材,死守他口中的忠义,我估计他最后会落个马革裹尸的下场,能留个全尸都算好的,”呼兰彻的话语跟毒针似的,朝着宁知弦最在意的地方刺去,“宁知弦你甘心吗?大昭那个疑心病的皇帝,他猜忌自私,值得你为他卖命如斯?”
疑心病。
呼兰彻确实没说错,身在局外,他可以比旁人得到更加细致的分析。
宁知弦眼眸微阖:“我护卫边疆,不只为他一人。”
比起忠君,她更爱国。
呼兰彻最后在离宁知弦三丈远的地方停下,这个位置,对他们而言,是最佳的攀谈距离。
“你不知道吧,”呼兰彻眼底的讥诮愈发沉,他想向宁知弦揭露一个事实,“我的人告诉我,有人想构陷你,在你为他们洒热血的时候给你猝不及防的一刀,好让你死在北疆,所以你还要拖着残魄之躯回去自投罗网?”
若说先前呼兰彻单纯只想弄死宁知弦,那么现在他的想法消去不少。
他可不是大昭的皇帝,昏懦无能。
宁知弦是天生的将才,与其死,还不如归入他的麾下。
呼兰彻,他惜才。
“归顺于我,”呼兰彻伸出手,话语间缀着丝丝蛊惑,“我可以给你薛峥给不了你的荣耀,给你萧拂远给不了你的信任,你的才华不应该被埋没在无谓的猜忌之中,也不该葬送在那些蝇营苟苟之辈手中。”
不值得。
他的中原话学得不错,中原的道理还运用的一套一套的,不知是不是浸润中州书籍里许多年。
宁知弦终于开口,声音因受伤和力竭而沙哑,但她很是斩钉截铁:“呼兰彻,要战便战,没必要废话连篇,我还没有软到需要靠敌人来施舍尊严。”
她的额头处绑着一层白布,束发用的丝带原本牢牢盘在发间,经过多时的厮杀,已经松上不少,垂在脖颈后侧,正在风中肆意飘动,时不时飞舞到她的面前。
甲胄边缘的红色披帛也染上不少鲜血,红得发烫。
比起萧拂远,呼兰彻更能看出宁知弦身上的价值。
他早就料到宁知弦会说什么,越发跃跃欲试:“无妨,我会打到你同意为止,你拒绝一次,我就砍掉你的一根骨头,看看是你先求饶,还是我的刀先被磨钝。”
如果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对话就能令宁知弦改投阵营,那么呼兰彻也不会高看他几眼。
他也知道武将的骨头有多硬。
呼兰彻想用根锁链穿透对方的琵琶骨,最好一路让宁知弦被他牵回王帐,狠狠磋磨掉他周身的锐气。
他很是喜欢别人臣服于他的感觉,让他们面对他时都忍不住牙关战栗,不得不去贴在他的鞋面,伏地求生。
周而复始的惊惧,会让猎物愈发疲软,让它的神经时刻绷紧,这样才会在最后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宁知弦,我要你成为我的一条狗,一条只会供我驱策的烈犬。
转瞬间,呼兰彻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鬼魅般的速度。
金刀还未出鞘,他并指带刀,直切宁知弦的咽喉,点点试探里又是藏不下的杀意。
宁知弦早有防备,拧身错步,鱼肠划出的弧光格向呼兰彻的手腕。她显然是强弩之末,但搏杀的本能早已刻入骨子深处。
刀背与手臂相互碰撞,发出闷哼的动静。
宁知弦的手臂发麻,她踉跄向后跌退数步,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喷溅而出,宛如点点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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