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本宫不够格?”
那哪敢。
饮罢,宁纤筠就见宁知弦朝她看,人也是晕乎乎的,还在含笑,他好像在说:“姑姑,好久不见。”
喝多了,话也说不清。
蠢货。
宁纤筠在心中暗嗤,还是嘱托珠沉去煮一碗醒酒汤。
一晃也是好几年,宁纤筠如今想来,心中感慨万千,就像熬得太久的浓汤,早就尝不清其中滋味。
酸的,甜的,亦或是苦味。
前尘往事,就这样铺展开来,有的事还是不愿想起。
太痛。
第4章 臣领旨
“技不如人?”
宋幼安反问,何以见得。
她字字铿锵:“臣不信。”
宁知弦首次与匈奴交手,大胜。
宁家再次花团锦簇起来,说媒的说媒,攀亲的攀亲,以前撒把米都能留鸟雀吃上好几个时辰的镇国公府重新热络起来,连门槛都快被踩烂。
花无百日好,这句话不是不无道理。
同年贵妃怀孕,八个月正是安心待产的时候,忽闻噩耗,宁知弦贪功冒进,害得整支兵马死伤惨重。
圣上勃然大怒,欲要废去宁知弦一身官职押解回京。
更糟糕的还在后头。
贪功冒进都算罪名浅的,前线传来密报,宁知弦早就和匈奴暗中勾结,被人发现后,欲要杀人灭口,那支兵马成了他野心的陪葬品。
呈在圣上案头上那一封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折之中,详细记录宁知弦被一箭穿心的结局。
少年英才,成了所有人口中的恶臭渣滓。
铅灰色天空乌云阵阵,宁知弦跪在地上,被一支羽箭穿胸而过,他阖目,白色战袍上血迹斑斑,再无半点生气。
为首之人站在圈外,目光掠过尸体横陈的战场,一片死寂。
喜食腐肉的禽鸟从高处落下,贪婪吃起已死之人的血肉,更有只大胆的,扑着翅膀落在宁知弦肩头。
瞬间所有人的心被揪起,谁都好奇宁知弦有没有死。
只见禽鸟啄向他的肩头,他还是没有动静。
将领抬手,目光阴骘,拦住想为宁知弦收尸的小兵:“不必。”
身负罪孽之人,不配魂归故里。
血色抹上天空,天色一下子阴沉下来,残旗被肆意扔在地上,呼呼作响的风声之中隐隐有人在涕泣。
唯有宁知弦一人还保持持抢姿态,不肯放。
下雨了,雨水和着血污从他的膝下而过,白衣染污,跌落凡尘。
抛兵弃国,不过是暴尸荒野,恶人理所应当的结局。
“娘娘为何会如此认为?”
宋幼安不明白,但世间不明白的事太多了。
宁纤筠不作回答,上位者无需向旁人解释什么。
她曾经小产过,宁知弦出事时,是她第二个孩子,险些又被流掉。
“他配不上镇国公的赫赫荣光,”宁纤筠还是给出回答,“更是毁了兄长的一世英名。”
眉眼倦倦,宁纤筠盯着殿外,夜空中偶然亮起几颗明星,转瞬之间又失去亮光。
又是一年冬好处。
再恼,再恨,也不会再有一位少年,踏雪寻梅,折来枝头最傲然的红梅,不顾冷眼,顺势插入被她闲置已久的瓷瓶之中,红梅之上还有尚未化开的薄雪,拥簇在花蕊旁,静待君采颉。
如今,倚梅园永无梅花,都是些遇见冬天不愿开花苞的病骨头。
“臣是统载十七年的女子进士,”宋幼安自巍然不动,“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臣是您的门生。”
屋外的风雪未眠,一寸寸击打窗弦,呜咽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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