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看到一片耀眼极具压迫性的光,或几缕溢出的破碎色彩。
周灵蕴想起小时候,有一年,镇上也办了?烟花大会,奶奶带她去看。
那时她还在上小学,人堆里踮着脚,努力伸长脖子也只能从大人们的胳膊和脑袋缝隙里,窥见天空小小的一角。
可?那时看到的烟花是完整的。
墨蓝的天幕上一朵接一朵,清晰而梦幻。
记忆太久远,覆盖了?一层类于日暮的昏黄滤镜,眼睛里的色彩也变得模糊,但?那份简单而纯粹的快乐,却真真切切填满她小小的胸膛。
从镇上回到家里,她兴奋念叨了?好几天。
时至今日仍难忘。
而此?刻,她站在最?前排,毫无遮挡,烟花仿佛触手可?及。
可?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周灵蕴好想牵一牵姜悯的手,又?怕掌控不?好力道,攥得太紧,捏痛她,反让她流走?。
周灵蕴无声退后几步,成为一名彻底的,抽离的旁观者。
她看见烟花炸开后,纷扬转瞬即逝的灰烬。
群星谢幕,姜悯背影也变得模糊。
回去的路上,群聊里万玉和梦真刷屏,发了?几十张照片,周灵蕴随意戳开几张,远些确实能看得更清楚。
[蛋挞姐,姐姐姐,快看。]
[但?手机根本拍不?出来烟花的好看。]
[还是新手机呢,不?行。]
[也是,手机怎么比得过我的眼睛呢。]
[那是不?是说明,我拍照不?好看,其?实不?是我的问题,是手机……]
蛋挞在群里发了?个红包,祝大家新年快乐。
[也祝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友谊地?久天长,这六个汉字的排列组合顺序看起来很美呢,且真实而充满希望。
周灵蕴想象,几十年后,她们垂垂老矣,同片天空下,仍能相约着看一场烟花,顿觉满足。
也许真是我想要?的太多?。我太贪。
如果当时,旁边站的是万玉,她还想去牵她的手吗?
也许会吧,她们是朋友。
好朋友,拉拉手,高兴就拉拉手。
但?也不?是非牵不?可?。
周灵蕴开始学着站到远一些的地方看姜悯。
她不想再从姜悯身上获得什么了?,也是一次又?一次的希望落空,让她不?敢有所?期待,学着自己调节情绪。
[感觉你最?近有点不?一样了?。]
返校那天,周灵蕴没让姜悯送,自己坐地?铁去的。她刚收拾好床铺,爬上二层休息,打开手机就看到这条。
[哪里不?一样。]
周灵蕴打字回复。
当然?不?一样了?,周灵蕴比谁都清楚。很早之前就不?一样了?。
她很想问问姜悯,你才发现吗?才发现我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吗?
没必要?,算了?。
[你不?高兴我,过年时候。]
[对?我有什么不?满,直接说。]
[非要?惹我心烦!]
[你好惹我心烦!]
姜悯似是忍无可?忍,对?她近来所?作所?为不?满到极点。
[我长大了?。]
[我会自己试着调节情绪。]
[我的初衷,是不?给?你添麻烦……]
[不?惹你心烦。]
她不?老嫌她烦嘛,追着咬着要?名分,怎么人家自己想通了?不?要?了?,也不?许。
室友们还没来,周灵蕴独自在寝室,她不?由低嗤一声。
[我觉得你不?爱我了?。]
姜悯草率宣布审判。
[那你爱我吗?]
周灵蕴反问。
[你觉得呢。]
姜悯道。
你觉得,你觉得。
太好笑了?,就那么难以启齿吗?
[我觉得你不?爱。]
周灵蕴如实告知自己内心感受。
也是最?近一个月,她才慢慢开始说服,并让自己接受,姜悯也许并不?爱她这个事实。
以周灵蕴的个性,实在很难做到,爱一个人却把她藏起来,不?炫耀不?展示,不?嘚瑟。
所?以她真的不?理解啊,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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