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姜悯不知鼓起多大勇气才说出?这句话,她声音都在发抖。
往常,面对?她的摇摆不定,周灵蕴总是先发制人的那一个。
——“为什么?”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吗?”
——“逗我玩,想看我生气。”
——“还是真那么觉得。”
——“快点,不然哈你痒痒肉了。”
要么就是生闷气,在厨房里把炒菜锅颠得震天响,瓷碗与岩板餐桌连连相撞,扫地机器人满屋子跑,她自己拎着?洗地机在后面追,鬼扯说什么机器人扫不干净……
生气时候的周灵蕴很“吵”。
她喜欢琢磨,擅长分析,再小的疙瘩,只要惹她不痛快了,眼?里心里不痛快了,她不好?过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也不能说是吵架,就是爱掰扯,啥都掰扯。
并不反感,老实讲,姜悯还挺喜欢。喜欢她在乎的样子,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可怕的情绪怪物,不断诱导并吞噬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消极能量。
紧张焦虑,挂念,伤怀,还有真切的眼?泪。
周灵蕴呢,似乎也习惯了一次又一次,无休止的争论来?验证自己的存在。
固有的相处模式被打破,姜悯有点不习惯。
“玩雪啊,挺有意思的,我好?像也很久没玩过雪了,你们打雪仗吗?”
姜悯僵僵坐在沙发,这已经是极限了。示弱示好?的极限。
“嗯。”周灵蕴点头,“乱玩,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并没有邀请,也没有靠近,周灵蕴站在房间门?口,“我走了。”
姜悯默不作声,死死盯着?她。
垂睫躲避,视线转移,周灵蕴走到床头柜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拔线揣进裤兜。
再次回到门?前,她说第二遍“我走了”。
姜悯不想她走。
生气她那天说的话,为什么不问,为什么装作若无其事好?像一句没听见,为什么刻意忽略她的需求,不带她出?去玩,跟朋友一起玩。
嘴巴却?像填满沥青,黏黑的,张不开。
周灵蕴站在门?前,不言不动,等?。
她眼?神异常平静。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她们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对?姜悯的了解,她胜过自己,她怎会?不知姜悯在等?待她的示弱和请求。
可她偏就想试试,假若她往后不再示弱,不再是主动的一方,姜悯会?朝她迈出?一步吗?
不,半步。半步就够了。
姜悯会?吗?
答案显而易见了。
“那你去呗。”不爽到极点了,后槽牙都快磨出?火花,还是铁打的膝盖,弯不了一点。
心中一声嗤笑,周灵蕴点头应“好?”。
很不公?平啊。不分对?错,为什么每一次都要她去哄。
无理取闹的是她吗?
享受关系带给?自己的一切,却?拒绝甚至否认关系的,是她吗?
是你啊姜悯。
是你一次一次把我推远的。你对?我做了那么多坏事,你从来?没有跟我道过歉,安抚过我。
是,我是离不开你,我靠你养着?,奶奶也靠你养着?,我欠你很多钱,你的恩情,我一辈子也还不清,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可我也是你的女朋友啊,你心里我的喜怒哀乐一点也不重要吗?
我也是人呐。
雪还没化,快要化了吧?万玉说,还不出?来?玩雪,再不出?来?就玩不到了。
今年?天真冷啊,周灵蕴总觉得,这是她经历过最冷的一个冬天了。
小时候家里穷,穿不起羽绒服,饭菜也没什么油水老吃不饱,但那种寒冷,只停留在皮肤表面。
放学回家,奶奶早烧好?热水等?,洗完澡吃一碗香喷喷的蛋炒饭,便由内而外暖起来?了。
而此刻,荒芜的雪原上行走,不明方向,只是走。周灵蕴弯下腰,胸腔剧烈跌宕几下,她口鼻喷洒出?浓白雾气,悲痛与茫然凝实,无声化雨滴落。
雪地里一个一个的小窟窿。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周灵蕴手臂捂住脸蹲下去。
我是什么,我是谁,在她的世?界里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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