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山海似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若是如此,自当皆大欢喜。”
“现在欢喜还早了点吧。”
门外,风眠的声音冷不丁传入,下一秒他便双手抱胸出现在了二人眼前,而还有些不敢直视楼叙白的流筝则跟在他身后。
“程雪案还没有按照他的承诺还江氏织坊清白,而大丫头还扣押在他手里,不知处境如何。”
楼叙白先是瞧了眼躲在风眠身后的流筝,然后才看向风眠问道:“风眠兄有何高见?”
“自然是潜入京城甚至皇宫,摸清当前的局势,见机行事。”
但眼睁睁看着大昭覆灭,又好不容易从京城逃出来的楼叙白却以为此事难于登天:“现在京城内外到处都是程家兄弟的眼线,你知道当时大昭兵败最关键的一点是什么吗?大昭禁军统领的倒戈——他看见进攻京城的为首之人是曾经指挥他们的程雪案,便直接缴械投诚了。”
他一手撑在床榻上,一手扶着胸口,抑制着因为说了太多话而不免拉扯到的伤口的疼痛:“你们要清楚,程霜台并非暴君,而程雪案先前也在大昭积攒了许多人脉和威望,再加上大昭末期本就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如今也算是大势所趋,朝中内外都无人反抗,连前朝的中书令大人和尚书令大人都站在了他这一边,而那些反对的声音早就被他们淹没在天牢里了——从这个角度而言,程霜台称帝本就顺应民意,也就是说,你们找不到任何可以顺水推舟的依附势力。”
楼叙白顿了顿,似是在缓解伤口的不适,然后才继续道:“何况这个时候,程雪案一定已经发现了韩穗藏身在春风酒楼并将人看管起来,也定然知晓我在她的掩护下逃离了京城,而且依程雪案的盘算,他不可能猜不到,我唯一能寻找的人,就是你们,而你们一定不可能将洛姑娘独自一人丢在京城……”
楼叙白实在难以忍耐地不住咳嗽了几声:“也就是说,程雪案肯定能料到我们会躲在京城周围伺机而动。”
但风眠似乎已有打算,淡漠地瞥了眼虚弱的楼叙白,冷哼一声:“呵,他困得住京城内外的人,却关不住自在的飞鸟。”
“你先好好休养,不要再多开口浪费力气了。”流筝眼瞅着楼叙白又要反驳,便先一步凑到了他身边,一手搂着他的肩膀,一手捂在了他的嘴巴上,然后又后知后觉地害羞别过了头,看向风眠问道,“可如果,是姐姐不愿离开呢?”
“如果是之前她自觉亏欠程雪案,还有可能心软,可眼下玄戎屠剿大昭也利用了大丫头,依她的心气,那份对程雪案的愧疚肯定已经荡然无存了。”风眠侧头望向窗外那一轮清冷的玄月,语气里极为笃定,“她在等我们的消息。”
这些日子,程雪案回避开早朝,暗地里安顿好了诸多事宜,但独独不愿意亲自到中书令第,看看曾经可以称之为亲人的情况,也没有再踏足一次洛迎窗的冷宫。
而程霜台作为哥哥,自然知晓自己的弟弟这是在躲避什么,但他不希望弟弟因此被困住一辈子,索性不动声色地推波助澜了一把。
某日,不上早朝的程雪案照例到御书房来问候程霜台,也将近日的要事一并回禀了去,
但还未开口,便先听程霜台道:“阿雪,你抽空去看望下楼玉骨,顺便探探他的口风吧。”
程雪案微微蹙眉,不知哥哥这是何意。
“阿雪,本王需要给韩大人一个交代。”
无论如何,楼玉骨也是韩持的女婿,尤其他女儿韩穗肚子里尚有身孕,既然新朝继续重用韩持为中书令,则不该不顾及他的立场,也因此,如何处置前朝太子楼玉骨,就变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交代?王兄乃一统四方的玄辰帝,行事自有打算,不需要给任何人交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都曾经倾慕于楼玉骨而让程雪案生出了嫉妒之心,他并不觉得对待楼玉骨的处置该有什么特别之处,照理说,当时在战场之上,他就不该手下留情,不然也就不至于面对如今的两难局面。
然而,程雪案转念一想,如果当初他真的在战场上斩杀了楼玉骨,那么洛迎窗是不是会更加憎恨自己……
程霜台只要瞧一眼弟弟的模样,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由勾了勾嘴角,又故意板起了脸,一脸严肃道:“楼玉骨是个帅才,又有大昭正统血脉,我不可能不忌惮他的存在,但话又说回来,韩大人也一心为民,作为中书令始终殚精竭虑,眼下又为我玄戎效忠,如果要让他女儿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爹,我也有些于心不忍。”
程雪案轻叹了一口气,接过话来:“所以王兄想让我去跟楼玉骨聊聊看,如果我们放虎归山,他还想不想起兵谋反。”
程霜台浅浅一笑:“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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