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豆蔻来了劲头:“不如我沿途一家家开个分店过去,将太原苏州两地串联起来,到时候都是我们的分店!”
这么一说高大义也来了劲头:“苏州本就是天下商品集散之地,我也可以将码头上的生意介绍到各处分店去!”
他越想越激动:“先前是我狭隘了,非要守在苏州,按照豆蔻的想法我也可以在各地铺货,说不定再过几年,我们也能做到同盛坊、鹤鹿窑那样全国各地都有分店的大作坊!”
鹤鹿窑是萧家的作坊。
顾一昭心里咯噔一下,虽然跟他划清了界限,但是听到与他有关的事还是免不了心里有些波动。
她定定心神:“说起鹤鹿窑,我们家也该与其它瓷器作坊接洽下,说不定也能寻到类似的生意,免得它家终止生意让店里生意有损失。”
“他家要终止生意?”几位管事纳罕。
这回换到顾一昭惊讶了:“他家没有终止生意?”
她还以为在自己拒绝萧辰之后他就会停止了瓷器生意……
“没有啊。”高大义说起账目来头头是道,“他家前两天才刚走了一波瓷器,说过几天还要来一笔,叫我准备好库房。”
“娘子何出此言?”豆蔻就要更细腻,好奇问起了原因。
顾一昭有点恍惚,胡乱找了个理由:“最近朝堂上波诡云谲,萧家也被卷进去,我担心他们会提前终止生意。”
几人不疑有他。
“我们听娘子吩咐,如果生意有什么妨碍随时停下就好。”
高大义更是当机立断:“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也不是那等见钱眼开的人。”,在顾家耳濡目染,他们也沾染了点政治敏感性。
顾一昭想想:“既然他家没有终止合作我们就按兵不动,原先怎么样还怎么样,等他家忽然终止要不要追问原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就依娘子的。”管事们纷纷点头。
等送走他们顾一昭才有了些时间思索这件事。
想必是萧辰并没有跟下属声明取消生意,或许是他太忙了,或许是他根本没这件事当回事,或许……他……
顾一昭摇摇头,将那些奇怪的想法晃出脑袋: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要再回头思索过去的路。
听闻娘家要搬家,吕封样亲自陪同三娘子走娘家。
三娘子带了一大车东西:点心盒子装着的梅花糕、同里闵饼,一坛坛大红绸缎泥封陶土坛里装着的桂花糯米酒,成桶的银鱼、白虾、白鱼、一罐罐太湖蟹做的蟹酱蟹油、竹篮里满得都快掉出来的红紫色杨梅、成捆晾晒好的梅脐鱼干、油浸的鳗鲡下饭酱,几袋子清水油面筋……
林林总总,惹得四姨娘笑:“时姐儿倒是要将吕家掏空不成?”
她素来说话没个遮拦,要是往常三娘子定要生气四姨娘狗眼看人低,此时成婚后倒知晓了不少道理,知道四姨娘是心疼她拿得东西多,所以也不生气,笑咪咪道:“只是这点东西,哪里就掏空了?”
“三姐!”六娘子听到信就守在门口,此时早就迎接了上去,小声问她,“他没生气吧?”
“什么他啊?要叫姐夫!”三娘子手指点她鼻头,“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六娘子哼了一声,没吱声。她对这个姐夫,怀着自古以来女子对姐妹丈夫的那种微妙敌意,既不想表示出来让姐姐为难,又恨他将自己相依为命的姐妹夺走,所以总是别别扭扭的。
倒是顾一昭开口:“我已经吩咐了前面院子里伺候酒水的,用的是鸳鸯壶,给姐夫的酒里兑了水。”。鸳鸯壶是时下流行的一种酒壶,一边是水一边是酒,酒壶把手上按机关就能凭自己心意出来酒或清水,是酒场上作弊的好利器。
三娘子面露感激:“多谢五妹妹相助!”
“三姐换了个似的。”四娘子在后面不阴不阳嘀咕,“跟先前那个人截然不t同。”
三娘子听见了,但没有像以前一样跟她吵起来,而是抿嘴笑:“先前不懂事,在家跟姐妹们都有磕碰,可等成婚自己当家,才知道闺中时光难得。”
她见弥哥儿急着去吃同里闵饼,就自己洗了手亲自去喂弥哥儿:“这面外皮是青苎头嫩叶挤出汁水与糯米粉和面,包着芝麻豆沙胡桃仁儿,最是软糯。”
“是我们吴江的特产。”
四娘子就取笑:“三姐忘了不成吴江也是苏州府的下辖,便是姐夫老家无锡也逃不过江南这一块,这些银鱼点心外地瞧着西汉,我们看来却不算什么。”
三娘子还是不恼:“外面有是有,我送来却是我的心意,难道老百姓走娘家消夏拎着的大枣糖块外头没有卖的吗?左不过是一点子心意。”
太太暗地点头,跟钱妈妈感慨道:“这成婚了倒是懂事了。”
六娘子却还不放心,眼见着大家热闹,就私下拉了姐姐的手去听松堂后院说话,气鼓鼓问她:“那吕封样可有给你什么罪受?”
“他?”三娘子失笑,“你该唤作姐夫。”
“我不管。”六娘子回答得硬邦邦,“他莫不是欺负了你,你怎么会转而对娘家人这么和颜悦色?”
“你姐夫真的对我很好。”三娘子拉过妹妹的手,“我进门第二天就将家里的财物尽数交给了我管家,房里的妾室在婚前就全部遣散,又处处听我的,连半个不字都没有,这都不算很好,那什么算很好?”
六娘子还是不信,气鼓鼓看着她。
三娘子就叹了口气,拉起妹妹的手,好笑又认真:“他真的对我很好,便是没有大姐夫对大姐那样的真情,就是看在爹爹的面子上他也不敢造次。”,再者,她比丈夫小八岁,也是书香门第的美貌闺秀,初嫁嫁给他个鳏夫,说是低嫁也使得,对方有什么理由为难她?
六娘子的神色才松动起来:“那你为何又转了性子?”
“我是真的,婚后自己出去见识外面,才知道太太对我们很好。”三娘子斟酌字句,她成婚后丈夫虽然遣散妾室,但在书房里还放着某位受宠妾室亲手绣的扇套。
她得知扇套来历后瞬时就觉得心如刀扎一般,即使理智上知道丈夫不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也知道丈夫早就婚配过还有过妾室,但还是没法控制心里那种撕裂感。
“我用了好几天才缓过来,可回想太太,她却要忍受比这更重要的事千万遍……”三娘子回想起来,“扪心自问,换做我我不说打骂妾室和庶出子女,至少也会冷脸以待,等着她们自生自灭。可太太却总是照料我们,四时衣裳换季首饰,该给我们的都没落下,这心胸气度让我自愧不如。”
六娘子也点点头:“单看我们身边那些庶女,就知道太太已经足够好。”
“从前是你看得远,我却无知觉。”三娘子不好意思笑,“当初还因为你不跟娘站在一起跟你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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