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声音粗犷,但手臂却将小桃搂得更紧。
“你才多大,刚才那蓝光冒出来时,我摸你的手腕,冷得像冰块!”
他转头看向陆寒,眼中血丝密布。
“阿铁,你老实说,这跟你的后颈金纹有没有关系?”
陆寒没有回答。
他就凝视着自己的手背——金色的纹路伴着心跳微微闪烁,仿若有一只灵动的生灵在肌肤之下悠然游走。
识海中传来一丝微妙的颤动,那些碎片般的光芒又在眼前浮现:玄天宗的剑影,幽冥宗的鲜血,铁匠铺的锤击声……
然而,最终定格的并非这些影像。
而是苏璃俯首整理药谱时,发梢轻触他手背的温暖;是他俩蹲在药庐后园观赏昙花,她用竹筷递来蜜饯,眼尾弯成月牙般的俏皮模样。
“原来……我真正想守护的是这些。”陆寒低声呢喃。
他突然觉得有些荒诞——从前总以为求道必须断绝情丝,然而此刻,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温度,反而化作最锋利的剑。
识海深处传来类似布匹撕裂的声音。
虚无使者的“身影”再次出现时,陆寒看到它“肌肤”下流淌的幽蓝光芒——那是归墟的色彩,他在虚空中见过的,能吞噬一切变数的黑暗。
但这次不同了,当他想起苏璃药囊中的蜜饯,小桃银铃般的笑声,大柱拍着他肩膀说“阿铁的酒最香”的情景,金色的纹路顺着血脉直达眉心,问心剑的嗡鸣声穿透了识海。
“你……”
虚无使者的声音出现裂痕,不再是机械的回响,而是像在古潭中投入石子般。
“你原本就应该沿着既定的道路前行,成为剑意的容器。”
“我可不是什么容器。”
陆寒紧握问心剑。这剑何时已在他手中,陆寒并不清楚。
剑刃闪耀,映照出他眼底的金芒。
他说:“我是陆寒,是给小桃打造银铃的阿铁,也是苏璃的……”
说到这里,他稍作停顿,耳朵尖瞬间变得灼热。
“也是与大柱共饮交杯酒的兄弟。”
如此一来,虚无使者的“身躯”开始解体。
它朝陆寒这边看来,幽蓝的身体中涌动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波动。那感觉,仿佛是迷茫,又像是恐惧,再仔细品味,还有点像人们所说的“期待”。
“道的化身……竟然与变数共存……”它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终消失时,陆寒只听到一句极轻的话语,差点被风吹散。
“或许……这才是道。”
在现实世界中,陆寒猛地坐直身子,带动大柱向后倾斜。
小桃从他臂弯中滑落,蹲在一旁拉扯着他的衣角,轻声呼唤:“阿铁哥哥?阿铁哥哥?”
陆寒伸手探向胸口,苏璃的玉牌仍在,上面的裂痕刺激着皮肤,有些不适。
他转头望向山城的方向,药庐的窗户透出灯光。
朦胧中,一个身影在窗前徘徊,似乎在等待某人。
晚风送来淡淡的药香,夹杂着小桃发间的皂角味,大柱身上的酒气,以及巷口飘来的腊肉香气。
陆寒突然对大柱说:“大柱哥,明天我上山猎一只野鹿回来,咱们烤鹿肉,再配上温酒,岂不美哉?”“好嘞!”
大柱兴奋地拍打大腿,大笑起来,泥点子也顾不上擦拭。
“我让王屠户留一副鹿肝,给小桃熬粥喝。”
“阿铁哥哥!”
小桃突然紧紧抓住他的袖子,手指尖冰凉。
“你后颈的金纹……在发光呢!”
陆寒忙伸手摸向颈后。
这次不再是灼热的触感,而是温和的,仿佛有人轻触他的肌肤。
他的识海中传来细微的水流声,感觉有某种东西从远方急速涌来。
陆寒抬头望向夜空,月亮被薄云遮去半边,星星们连成模糊的线条,宛如一条银色的河流。
“阿铁?”大柱顺着他的目光抬头。
“在看什么?”
“没什么。”陆寒收回了视线,朝小桃笑了笑。
“该回家了。”
他弯腰捡起问心剑,剑鞘碰撞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远处药庐的窗户影子轻轻晃动,一个身影站在窗前,似乎正向这边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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