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断剑突然不再震颤,就在那一瞬间。
陆寒低头,望向小桃。
也不知道何时,她的金线再次缠绕到他的手腕上,那幽蓝的光与血光交织,宛如一根细长的缰绳。
大柱仍在那里咬紧牙关死撑,砍骨刀的刀刃都已卷曲,但他的后背始终挺得笔直,犹如一根竖立的标枪。
在命轮主宰的锁链上,那些血红的眼睛疯狂地旋转,仿佛在恐惧着什么。
“行了。”
陆寒突然开口,声音虽不大,却如同巨石落入深潭。
剑的纹路在他脸上汇聚成一副完整面具,而这一次,在血光之中,还隐约透出几缕青金色的光芒。
他能感觉到,剑魂那爪子般的存在正缓缓退去,残魂中那股暴躁的情绪,被一种更为炽热的东西压制。
那是什么?就像铁匠铺里冒热气的铁水,巷口飘来的炊饼香气,小桃扯着他衣角要糖葫芦时的娇嗔,还有大柱拍他后背时那股让人疼痛的力量。
“你说它要吞了我的心?”
陆寒抬头望向命轮主宰,断剑的剑尖垂向地面,但他脚底却涌出一股更强烈的剑意。
“但它不知道……”
他稍作停顿,喉咙微动。
“我的心,早已不再只属于它了。”
命轮主宰的血红眼珠瞬间紧缩。
几乎在同一时刻,陆寒感到体内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剑魂的残念最后一次疯狂冲击他的识海,宛如一头被困千年的野兽,在笼中撞击得头破血流。
他的太阳穴剧烈跳动,眼前出现重影,但他仍咬紧牙关,朝着大柱和小桃的方向迈出小半步。
这一步如同踩在棉花上,双腿软得几乎支撑不住。
“大柱哥……”他的声音沙哑。
“带着小桃退到村口的老槐树下。”
“你是不是疯了?”大柱瞪大眼睛,手中的刀身又压低了一截。
“老子还……”
“听我的。”陆寒打断了他的话,伸手搭在大柱的肩膀上,掌心的热度透过粗布衫传了过去。
“我得……得花点时间。”
说完,他转头看向小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小桃啊,把金线收回来吧,要是一会儿看到那红光变成青金色了,就帮我喊两声。”
小桃吸了吸鼻子,点头答应,那金线如灵蛇般迅速缩回她的袖中。
大柱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陆寒一按,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此时,命轮主宰的锁链突然暴涨三寸,擦着大柱的耳朵钉入地面,震得大柱不稳,直接撞入小桃怀中。
“臭小子!”大柱大喊着想去抓砍骨刀,但小桃紧紧拽住他的胳膊。
“大柱哥,你看呀!阿铁哥哥要坐下来了!”
果然,陆寒跪坐下来,双腿一盘,断剑横放于膝上,血光组成的剑纹在他身边环绕,如同燃烧的火焰。
他能感觉到剑魂的残念仍在挣扎,但每次冲击都较之前减弱。
为何?因为他的心法正在运转,正如老匠头教他打铁时所言“火候到了就得沉住气”;也因为小桃的金线仍缠绕在他手腕上;还因为大柱的砍骨刀虽刀刃卷曲,却仍插在离他三步远处。
命轮主宰又冷笑起来:“你以为拖时间能有何用?等那剑魂——”
“住嘴。”陆寒低声喝道,手指按在断剑的剑脊上,心法运转速度骤增。
在他的识海中,那股暴戾的残念突然狂吼,如同捅了马蜂窝,蜂群四散。
但残念一触及他心底那片炽热之地,便开始不断瓦解。
村口老槐树上的乌鸦骤然惊飞。
陆寒额头渗出冷汗。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剑魂的残念正与他的识海融合,并非一口吞没,而是一点一滴渗透,如同铁水缓缓注入模具,又如春雨渐渐渗入泥土。
曾经令他恐惧的暴戾之气,此刻竟化为更强大的剑意,在他经脉中奔腾,并在骨血中沉淀。
“三口气的时间……”他在心中默数。
“还有两口……”
命轮主宰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陆寒手指在剑脊上猛然一敲。
断剑嗡嗡作响。
这一回,剑发出的声音里没有了那种暴戾的感觉,也没有疯疯癫癫的劲儿,只有经过千锤百炼后的深沉,还有一种更温和却依旧锋利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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