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走后,陆寒就蹲在张猎户的床头边。
他袖中的断剑热得发烫,剑意顺着血脉一个劲儿地往上涌。
他能清楚地“看到”那些阴寒之气,就像一团团的黑雾,正顺着病人的七窍往身体外面钻,却又被一种力量拉扯着,朝着村外的方向飘去。
“阿铁兄弟。”
背后传来一阵沙哑的声音。
陆寒一转身,就看到青莲婆婆拄着一根青竹杖站在门口,她鬓角的银簪子还闪着幽光。
青莲婆婆身后跟着两个拎着药篓子的妇人,竹篓子里堆着新鲜的菖蒲、艾草,还有几株带刺的曼陀罗。药王谷的弟子问诊时,就爱用这些带刺的草药来镇邪。
“婆婆。您可算来了。”
青莲婆婆没搭话,直接走向床前。
她那干瘦的手指按在张猎户心口的瘀斑上,突然停住了。
陆寒看到她时,就见她瞳孔猛地一缩,指尖还微微发颤。这种反应,只有在看到特别熟悉又特别害怕的东西时才会有。
“这伤……和三十年前药王谷分舵被灭的时候,那些弟子身上的痕迹简直一模一样。”
陆寒心中突然一紧。
他回想起苏璃曾经提及,在她家族遭遇灭门的那个夜晚,凶手施展了一种名为“蚀骨腐魂”的邪术,受害者的心口会留下紫斑。
难道这场瘟疫,与苏璃的深仇大恨有所关联?
“你身上散发着一股我熟悉的气息。”
青莲婆婆突然抬起头,她那朦胧的双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就像……就像当年谷主的佩剑,含光剑的气息。”
陆寒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袖中的断剑。
那剑魄在他掌心温暖如春,仿佛在回应他的触碰。
他再次想起萧无尘的话,这把断剑是上古剑灵的残魂所化,而含光剑,正是药王谷历代谷主的佩剑。
“或许你能看出些端倪。”
青莲婆婆的声音低沉下来,她摆弄着药铲,药炉中的草药突然“噼啪”一声爆裂。
“我熬制的驱邪汤,反而让喝下的人咳嗽得更加剧烈……这邪祟,恐怕是要召唤出什么东西。”
当夕阳缓缓西沉,药炉冒出的青烟竟化作一团黑雾。
陆寒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目睹最后一丝天光被乌云吞噬。
东街的咳嗽声逐渐减弱,随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那些本应昏迷不醒的病人们,正倚靠着墙,拄着拐杖,摇摇晃晃地向村外走去。
王婶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目光呆滞地直视前方。
张猎户赤脚行走,脚底被小石子划破流血,但他似乎毫无知觉。
“他们似乎被某种力量牵引着。”
陆寒紧握着袖中的断剑,剑发出的声音带着铁锈味,在耳边嗡嗡作响,宛如突然爆发。
他察觉到黑雾中传来微弱的哨声,就像有人用指甲刮过瓷碗,听得人脖子后面直发凉。
小翠拉着陆寒的衣角问道:“阿铁哥,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乱坟岗。”老孙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陆寒转身一看,只见老茶倌抱着一个布包,脸上失去了往日说书时的笑容。老茶倌说:“十年前,镇东发大水,大约一百人丧生,都埋在村外的荒坡上了。昨天我说书时,听到地下有动静,就像……就像有人在敲棺材板。”
陆寒听到这里,心中又是一紧。
他立刻想到了后院老槐树皮下的异动,以及断剑与剑鞘合体时的预言——该来的,终究会来。
“我们跟上去。”他对小翠和老孙头说。
“但别沾上那黑雾,与那些病人保持至少三步的距离。”
乱坟岗的荒草长得比人还高。陆寒踏着挂满露珠的草叶前行,突然听到前方“咔嚓”一声响。这声音像是枯枝被折断,又像是土块裂开。
这时,王婶突然停下脚步。她仰起头,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怪笑,手指拼命地抠进泥土,指甲缝里都渗出了血。
紧接着,张猎户、李婶,所有病人都“扑通”一声跪下,朝着同一片空地开始磕头。
你再看他们头顶上,黑雾逐渐汇聚成一个漩涡状。
陆寒手中的断剑剧烈震动,几乎握不住。那剑意如同沸腾的水,在他的血管中四处奔涌。
他注意到漩涡中心有一束光,是暗红色的,宛如凝固的鲜血。
“阿铁哥……”小翠的声音颤抖着,“地……地在动!”
陆寒低头一看,脚下的泥土已经裂开,形成了类似蜘蛛网的裂缝。从裂缝中渗出的黑红色液体散发出一股腐锈的气味。
裂缝逐渐扩大,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撕扯着地面。
“咔嚓——”又是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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