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宇,辰宇,快醒醒,都上课了!”秦烟岚两手使劲摇晃着身旁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陈云璁,那急得团团转的模样可爱至极。
“别吵,我再睡一会儿!”陈云璁慢慢挥动着胳膊将秦烟岚的手卸下,嘴里懒洋洋的嘟囔着。
秦烟岚看到她依然这副模样,很是着急。她面容焦虑、急切的对陈云璁道:“老师都来了,你还睡?这节是英语课,难道还想挨罚不成?”
“别这么烦人好不好,真是的……”陈云璁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只是感觉身边有人打搅自己,很不高兴的埋怨了一句。
“你……”秦烟岚小脸儿顿时煞白,转过身再不理他。她嘟着小嘴,气得鼓鼓的,心中更是委屈不已。那如皓月的双眸红肿如杏,里面泪水晶莹,眼看就有泪珠滴落下来。
陈云璁没注意到秦烟岚的神色,他以前也从没特意关注过这些,依然我行我素的睡着。他上课好睡觉,尤其是英语课,仿佛用睡不醒似的,差不多每次都会被李亦琦“请”到后面站着听课,只是他屡教不改,不管谁的话他都是不听。而其他老师也是见怪不怪了,又由于他其他科的成绩都比较好,所以有些老师见他如此模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对英语这科不同,英语是九门科目中陈云璁的成绩最差的一科,而他又不认学,这让人很无奈,怒其不争。更何况他们的英语老师是李亦琦,她自认陈云璁对她有恩,所以对他很关心,尤其在英语方面。陈云璁英语差,这让他的其他科目也受到了牵连,使得他的平均成绩很差,所以对他尤其严格。
而作为英语课代表加陈云璁同桌的秦烟岚压力更是大,她虽不忍看到陈云璁为难的样子,也不忍逼迫他去做他自己不想做的事,但为了他的学习硬是撑了下来。在她的心里,她宁愿自己忍受万般折磨,忍受旁人的千翻白眼,也不愿让陈云璁将来会后悔。一个学生如果在自己学习的黄金时间里不好好学习的话,那他的未来将会是很艰难的,尤其是像陈云璁这样农村里出来的人。
陈云璁翻了翻身子,换了一个让自己更舒服的姿势。秦烟岚觉察到了他的动静,仰起头深呼吸了两口,然后用手背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将眼眶中还未流出的泪水抹去。转过头却见陈云璁将侧着脸将头枕在自己的叠起的胳膊上,那微张着的嘴竟还有口水流出。她呆呆的看着他那如小孩儿般的睡相,心中那根柔软的心弦顿时一颤,原本不满、委屈的面容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温柔、和暖以及如月华般的阵阵母性光辉。
秦烟岚焦虑、委屈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她探过头俯在陈云璁耳旁,轻声道:“辰宇,老师来了,快起来上课吧!”然后又轻轻摇了他一下。
陈云璁睡的正香,突然闻道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渐渐飘近,然后便感觉耳边有阵阵热气呵来,让他的耳朵痒痒的,最后便是一句温柔、飘渺的声音传进耳中。那声音轻柔、和缓,如母亲的低声呼唤,如情人的碎碎细语。陈云璁忍不住哼哼了两声,这声音让他心里舒爽至极,感觉比听那歌星唱歌还要舒服万分。
陈云璁迷迷糊糊的直起身子,使劲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将那股浊气吐出,顿时便感觉清爽了许多。转过头,陈云璁那渐渐有神的目光正好和秦烟岚那温柔关心的目光相对,两个人顿时感到一阵尴尬。秦烟岚娇羞不已,脸颊涌起的绯红,一直延伸到那修长的脖颈,就如天边的那道红霞。
她不敢和陈云璁的目光相对,微微垂首。陈云璁看着她那小儿女般的娇羞模样,心中怜爱大生,眼睛忽然看到她的双眸有些红肿,顿时明白了自己做的“好事”,对她更是怜惜。陈云璁伸手轻抚着那如云的秀发,爱怜地看着她,轻声道:“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秦烟岚身子突然一颤,刹那间僵直了,如遭雷击一般。她抬起头看向陈云璁,看着他那深邃、悠远的目光,那温柔、和煦的笑容,以及那关心、爱护的神情,泪水又重新涌出眼眶。此时此刻秦烟岚才明白他是懂自己的,是知道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的,感觉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以前做的种种都值了,此时的她很有一种扑在陈云璁的怀里大哭一场的冲动,将自己心中的委屈与不甘通通发泄出来。
“不委屈,为了陈云璁,秦烟岚甘愿如此。”秦烟岚低声沉吟。
陈云璁听到她这句话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在如此真切的感情面前,一切语言都是空白无力的。他心中对她亏欠更深,心想不知何时才能还清这份情债。
“陈云璁你干什么呢?不好好看你的书,乱摸人家的头发干啥?”不知何时李亦琦竟然进来了,此时的她正蹙着秀额很是不满的看着陈云璁,训了他一句又看向秦烟岚,严厉道:“他玩儿你也玩儿啊?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学得很不错就不想学了?本来还指望你能帮一帮他呢,现在连自己都约束不了怎么帮别人?我说像陈云璁这么聪明、这么认学的人怎么老是学不好呢,原来是你不认真教啊。唉,烟岚你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陈云璁听着李亦琦训斥秦烟岚,心里很不好受,脸上也很不高兴,满带情绪道:“老师,这不关烟岚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在这儿睡觉而她在叫我,你错怪她了!”
李亦琦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陈云璁,道:“哦?是吗?照你这么说真是我错怪她了。既然如此那烟岚就坐下吧,老师在这儿给你道歉了。”
“不……呃,其实我也有错的。”秦烟岚满面羞红,她是首次遇到老师向她道歉的事儿,这让她很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到此时陈云璁才明白,李亦琦表面上是在训秦烟岚,实际上却是在训的他自己。让没错的女生挨罚,却让有错的男生逃过去,这更充满讽刺性。而且两个人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点儿破事儿全班同学是都知道的,只是心照不宣,不说出来罢了。而李亦琦也正是因为这才训斥秦烟岚的,她可不信陈云璁会任由自己训斥她而不跳出来承认错误,在她的心里训斥秦烟岚更让陈云璁心里不痛快。果然不出她所料,陈云璁就这么跳出来了。虽然陈云璁救过李亦琦的命,但她好歹是他的英语老师,所以各方面他还是有很多顾忌的。
李亦琦将手中的教案放在讲桌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陈云璁,严厉道:“陈云璁你怎么老是屡教不改呢,我现在都懒得说你、懒得管你了。你说你也不是笨,其他科学的那么好,为什么单单英语这么差劲,是其他老师教得好,还是你对我有意见,看我不顺眼?”
陈云璁站在自己课桌前,低着头不说话,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对李亦琦的话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秦烟岚将一切看在眼里,见他对老师的话无动于衷,不由得暗暗着急,小手儿拉着他的衣角,用眼神不停地给他示意着。而前边的木欣荣也则悄悄地回过头瞥了他一眼。
李亦琦见他跟一个呆子似的一动不动,一想就知道他对自己的话是左耳进右耳出,见他这副欠扁的样子,心中的气更大,厉声喝道:“哑巴了你?还是耳朵聋了听不到我说的话?我就从没见过你这么难管的学生,更没见过你这么皮的人。”
陈云璁依然咬定青山不放松,雷打不动的站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此时的秦烟岚恨不得马上站起来为他辩驳,但她却知道自己不能起来,要不然便他会被人看成躲在女人后面的男人了,拿着面子可就丢大了。
李亦琦见他这副玩世不恭,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心中的怒气顿时升级为怒火,双手拿起讲桌上的教案,又重重的砸在了讲桌上。
“砰!”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全班同学都吓了一跳,原本看向陈云璁的目光都汇聚在了李亦琦的身上。此时她的双目中散发着摄人的目光,脸上冰冷一片如寒雪霜冻,那看去冷的毫无生气的双眸紧盯着陈云璁,冷冷道:“听不懂我说的话是不?不想上我的课是不?看我不顺眼是不?好,那你给我出去!出去!立刻!马上!”
李亦琦的小宇宙是彻底的爆发了,那吼出来的声音如雷鸣锤鼓般震耳欲聋。她此时的表现迥异于平时温和、亲近的模样,让全班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便有霉头降到自己的身上。陈云璁低头苦笑,他没想到她会生这么大的气,只好默默的收拾好课本,转身便走,却突然发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拉住了。他转过头看着秦烟岚那担心的眼神,心中一片温馨与暖和,轻轻摇了摇头,微微一笑,示意她自己没事,然后转身离开了教室。
李亦琦看着陈云璁那懒散、毫不在意的背影,很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她恨不得马上跑过去“啪啪啪”狠狠地揍他一顿。深深吸了两口气,将胸中的怒气彻底排空,李亦琦顿时感到一阵轻松,大脑也清醒了许多。想想刚才陈云璁的表现,她又对他失望了几分,难道他真是一团扶不上墙的烂泥?还是他真的对此没兴趣?他的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李亦琦不明白,讲台下九成九的人也都不明白,但秦烟岚在看到陈云璁那悠悠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时顿时明白了许多。
在李亦琦的眼里陈云璁是她的救命恩人,而她又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因此她总是在想着怎样才能将这个恩情还清,尽管已经知道陈云璁不在乎报不报恩,但她却在乎。然而报恩不难,难的是怎样报答,是怎样能让他接受。传统的物质报恩方式对陈云璁是不起作用的,尽管他很缺钱,但现在看来他并不在乎钱,而且用钱报恩那不就意味着自己的命使用钱来衡量的,给的多了自己给不起,给的少了不就间接表示自己的命值不了这么多钱么。更何况这份恩情不带有任何的目的性和功利性,用钱来交易,是对它的亵渎和践踏,更是对陈云璁的蔑视。
报恩的最佳方式便是予人所需,而报恩的途径则有两种,一是物质方面,一是精神方面。李亦琦知道陈云璁是个孤儿,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从小长大,他不在乎外在的物质,却很在乎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因此在他面前李亦琦极力扮好一个“姐姐”的角色,在精神方面给予他照顾和鼓励,而陈云璁也确实感受到了一种被宠溺、被关爱的感觉。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李亦琦的目的,但他并不排斥,反而对这个相互默认却绝口不提的“姐姐”慢慢地感到亲近。陈云璁救了秦烟岚,她给了他一份爱情;救了李亦琦,她给了他一份亲情。不同的情感,在陈云璁的心里确实同样的重要。
李亦琦很有做姐姐的潜质,她在生活、学习、情感等各方面对他不遗余力的帮助,尤其是在学习方面对他格外的严格,这也是李亦琦在所有人眼里对他很“照顾”的原因。看着那消失在自己视线里的身影,她顿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看到那有些孤独、骄傲的身影原本怒气未平的心竟隐隐作痛,这是身为姐姐看到弟弟如此落寞而心疼的痛。
“自己这么逼他到底是对还是错?”李亦琦在心里询问着自己。久久收回目光,叹了口气向讲台下看去,道:“把你们的目光都收回来吧,没什么好看的,如果你们有谁也愿意的话,我不介意他出去陪陈云璁。”说罢,她扫了一眼讲台下的众同学,在秦烟岚身上停留了几秒钟,最后淡淡道:“现在开始上课。”
“起立!”
“Goodmorningeverone!”
“Goodmorningteacher!”
“Sitdown,please!”
紧接着一阵“哗哗”翻书的声音传遍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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