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头发蓬松，穿着一身名牌西装的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双眼露出复杂的眼神，似乎是一种诧异或者说是一种无法置信的神色。在他对面的桌子上放置着一台电子录音机。
“这次的取材是不是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他想把录音机关掉，但是他担心这个举动会造成对方的反感，心中挣扎了几次，最终还是一横心，还是伸出手去按了一下录音机上的停止按钮。
“你认为这一切都是我的臆想？！”
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开口说话了，只见这个人双手被绑在衣服里，平静地看着对面的这位著名的精神学专家维托。
“不…不，我认为应该足够了，况且，我认为你所说的这些故事很有意义，你的题材给我的要发表的论文来了不少灵感……。在你的故事里，你从胆小的极端到主动去追求神鬼的另一个极端，这中间的矛盾这让我一时间很难接受，我一直在想是什么让你有了这样的转变……？”
“所以，你认为我在说谎？”对面的人看着维托，并没有因为维托的称赞表现出满意的神色，而是平静地述说道。
维托面露思索的神色，看着放在面前的一张表格，表格中的内容维托看了无数次，但是现在却只记得表格中那个叫张默的名字和那张2寸照片。
他做了一个决定，试着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道：“在你的故事里，没有什么太过超出逻辑的事情发生，况且你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些事情就是事实，这几个故事都是介于梦境和现实之间，对于今天你的表现，似乎让任何专家都无法从中找出依据证明你是一位精神病患者，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应该是个坏消息……”说着，维托又看了看这间贴满了符文的房间，似乎这个场景正极力的辩驳着他刚才所说的话。
顺着维托的目光，病人张默也环顾了一下四周，仍是跟几天前一样，一个软包的房间，门口站着两个警卫，自己则坐在距离医生三米远的轮椅中，双手和双脚则被束缚着。看出这位老外矛盾的神色，便道：“如果你是这么认为的，能不能把我的双腿解开？”
似乎这位病人一直都把控着今天谈话的气氛，维托乍听到这样的要求，怔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去做。既然自己已经不相信对方是精神病患者，对方的要求也无可厚非，如果不给对方解开束缚，那就是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但是替他解开束缚，明显不是明智的做法。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维托笑了笑，想把这个话题引开。
“没想到你还懂得中国的古语，放心，我的双手被绑的这么结实，我做不出什么事来，只是这么被绑着双腿血液流通不顺畅，我感觉腿脚都麻木了。”张默又再次把话题引了回来，并表现出一种极为温和并且人畜无害的表情，还把被绑着怀里的双手晃了晃，证明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威胁性。
维托有点语塞，但是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盯着张默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正对着自己的监视器，然后站起身来把凳子拉倒一边走到张默的身边。维托本可以让安保人员替张默解开束缚，但是他这么做，会让今天在场的所有人觉得自己怕了这个病人，自己才是医生，可是今天维托却感觉自己才是被评估的那个病人，这让维托内心很憋屈。要挽回今天的控场气氛，必须由自己出手替张默解了束缚才行。
张默也紧盯着维托走向自己，眼中露出的神色似笑非笑的神色。在监视器后的医护人员本想打开扩音器阻止维托的举动，但是一旁的李国柱却摆手阻止，紧盯着视频继续观察双方的互动。
维托在张默的身边站了一会儿，维托似乎才下了决心，蹲下把张默的双腿从捆绑中释放出来。
给张默松了绑，维托立刻退后两步走回自己的位置，但是并没有坐下来，而是就这样看着张默，中间隔了张长桌，最起码这能保证他的安全。
张默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双腿，微笑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本想让你把我的双手也松绑了，不过我看你还是不怎么信任我，这话就当我没说过。”说着，张默便走到距离自己最近的墙边，用牙齿咬住一张贴在墙上的符文纸，慢腾腾地走回桌子前，头一低，便松开口把符文放在桌上。此时，一直在监视屏上观察的李国柱却撑了一下双目，随后露出了一丝笑意。
眼神跟随着张默的举动，维托面露诧异盯着张默。
“我要跟你说声抱歉，在我给你讲的这个故事中，无意间打开了一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为了安全着想，你最好把这张符文拿着。”张默笑眯眯地看着维托，突然又想起什么，开口问道：“你结婚了吗？”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或者自己目前很难跟上对方的思维模式，维托茫然摇头。
“如果可以的话，我认为你应该尽快结婚，或许对方能挽救你。”说完这句话，张默仍保持着笑容。
被一个病人把控了今天的谈话气氛可不是什么好事情，维托几次想要摆脱这种困境，却再一次失败。维托的情绪开始有些起伏，但是很快就被压了下来，心道：“今天自己说的话有点多，还是要赶紧结束这次面谈。”但是嘴上却不肯认输般对张默说道：“今天听了你的故事，感觉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神秘和恐怖，我从故事中完全感受不到它的真实性。从学术上看，是人都会遇到一些自认为怪异的事情，这些事情通常都会打破人们客观认知，那取决于你对这件事情的认识程度。比如用梦境就能够完全解释你今天说的这一切。而且梦境原本就是阶段性的，所以在你的故事中，这些事情是阶段性而不连贯的，甚至这些事情可以用道理和科学来解释。我最终的结论是你的病情并没有想象般严重，如果你能接受简单的治疗……。”当维托说道这里，张默却微笑着地打断他道：“你的内心中还是把我当做一个病人，你的这些话跟你之前的结论似乎有冲突。”
维托有些哑口无言，今天的大脑似乎有些混乱，就连自己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结论都没有发现。停住了自己学术性分析，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琢磨着张默的这句话，但很快就做出了一个要结束的举动，从椅子上站起来，道：“我只是认为你的病情并没有那么严重，或者说严重的要去伤害他人的地步，但是要说你完全正常却也不恰当，你应该坚持吃药，很快我就会站在这里欢迎你进入正常的人类社会。”
说着拿起桌上的录音机装进口袋，当看到桌上的那张符纸时，维托停下了动作，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此时有一种挫败感充满维托的全身，让他感觉到很无力，很累。跟张默聊了这么长时间后，让他感觉到这个世界在正常与不正常之间突然发生了转变，对方表现太过正常了，正常的比正常人还要正常，相对于自己此刻的心态，他甚至感觉到自己不正常了，具有如此思维逻辑的病人，维托还是第一次遇到。
手在桌子上敲了一下，似乎下了某种决定，眼睛毫无焦距的从符纸上划过，转身离开。
“你还没有说我你的评估结果呢？”张默看到维托并没有给出结论便要离去，有些紧张的问道。但是看到维托再也懒得回头，便又大声的说道：“欢迎你进入‘我’的世界。”
在维托离开这间房门之前，他听到了张默在背后说道，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脚步，相反，他却加快了脚步从探望室中离开。
维托离开后不久，张默也被送回的病房，此时在暗处，一只苍白的手拿着维托没有拿起的那张符纸，狠狠的握在手中，直到冒起青烟化成灰白色纸灰为止，那纸灰犹如被完全燃烧，飘飘荡荡向空中飘去……。
在维托的心中，真正影响他的并不是张默讲述的故事，这样的故事只要到地方上跟老人聊一聊就会有一大堆，真正影响他的是刚才张默所说的话和举动。从他对精神病的研究中，张默最多只是一个行为奇怪而不是精神上有问题的人，他也一直在思考着张默是不是应该被列入到精神病的范畴之内。
“一个月跑了14家的精神病医院，但是在这家停留的时间最长，为了完成自己的研究课题，可能最近跟这些病人打交道太多的缘故吧！”维托极力在心中寻找着正常这两个字的定位。
回到宾馆，打开床头灯，维托直直躺在了床上，柔软的被褥和昏暗的灯光就如抚摸着他的灵魂让他尽快进入睡眠，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大叹一口气，把今天张默将的故事再次放了出来，便听便坐起身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屁股从床上挪了起来，把桌前的平板电脑翻起来，倒影一闪而过。
“哇哦~！”
维托在翻开平板电脑的同时，突然看到自己的倒影，立刻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回头看了一下周围。
刚才透过灯光，他似乎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就站在自己身后，受到惊吓的同时，维托感觉自己的心脏就要冲出身体。
“噗~！呵呵！”
维托傻笑了几声摇了摇头，走回床边把录音机关掉，傻笑着趴在床上，看来自己确实有点累了，真希望现在就在罗凯思身边，这样她会陪着自己一起进入睡眠，或者她会提醒自己千万别睡，还要尽快把学术论文完成吧。
“不能睡觉，我可是个大忙人。”想到罗凯思，维托带点自豪的自语道。
维托再次站起身来，坐回到电脑旁，伸手打开电源，在系统启动的这段时间里，他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看到系统启动后，他打开之前已经写了一部分的论文。看着之前的这些内容，他思索了一番，然后将其中一大部分内容都删除，重新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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