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生命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她为另一个人而生。
很多年后,她们相见了,她知道她叫菲儿,生在一个名门望族,家底丰厚,但她心脏不好,若不手术活不了多久,而自己将要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
叫到A2074这个编号的时候,她的手在颤抖。她见到了菲儿,气质高贵优雅。这是她此生见过的最迷人的人,她被吸引却又深深的嫉妒。
手术定在一天后,她眼中充满恐惧,她还不想死。她被管理中心的人带走做了详细的检查,然后关在一个封闭的屋子里,等待那一刻到来。
她呆坐着,心里只想着我不能死。
手术开始了,她盯着医生手里准备打麻药的针,心底绝望而又冰凉。
手术结束,一个人裹着医用床单,颤抖着走出病房,她的身上,都是血。
手术室里,一个跟她一样的女孩儿躺在地上,手术的人也都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身上都是血。那管麻药早已注射进医生的身体里。
她还记得菲儿临死之前嘴角露出的笑意,菲儿说在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被她简单干净的眼睛吸引,她们有着一样的容貌,一样的骨血。最后菲儿用刀插进自己的胸口,轻轻的对她说替我活下去。
很多年后,在一栋普通的房子里,一个女人,气质高贵优雅,一举一动都极为迷人,她给自己取名叫菲儿,她努力的替她活下去。
带帽子的人
西北的冬天,早上天亮的很晚,也异常的冷,风呼呼的刮着,让早起上班的人有些难以忍受。
下楼的时候楼前站着一个人,左右徘徊,他带着帽子,很大很大的帽子,连在衣服上,超出头一大截,整张脸都埋在帽子的阴影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他的身子走路的时候总让人感到很轻,几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带走。
最近早上他总能看见这家伙在门口徘徊,像在等人,又没有见到他等的人。
他总觉得怪怪的,这个人似乎不怀好意,难道是小偷。
终于一天他忍不住了,拍他的肩想装作认错人,打探下他到底是干嘛的。
那人没有理会他,依旧向前走,他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衣服瘪了下去,袖筒里空荡荡的。
他再使劲一拽,那人轻飘飘的整个被拽了过去,他一看帽子下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背后一冷,猛地将手里抓着的衣服松开。那衣服便又恢复原状,在他家楼口走动了起来。
走着走着,那衣服便消失不见了。回头他跟老婆说起这事儿,老婆只说从没见过什么带帽子的人。
后来老婆有一天回来无意间提起,以前上学的时候,有个男生总喜欢在她家楼下等她,那个男生很瘦小,却喜欢穿一件宽松的衣服,帽子大大的遮着他的脸,还总以此吓唬她。只是后来那男生不知道为什么再也没出现过。
他边听老婆讲话,边站在窗边往楼下看,那个带帽子的“人”依旧在楼下徘徊着,像是在等什么人。
被窝
睡觉的时候,躲在被子深处,露出一个小小的出气孔,什么也看不见,让我有安全感。
就这样度过了不知多少个夜,温暖的,冰冷的,孤单的夜。夜晚从不因为一个人对黑暗的畏惧而缩短,也从不因为一个人讨厌黑暗而消失,它实实在在的存在着,保持着同样的调调,每天周而复始着。
被子成了我与黑夜之间隔离的保护伞,被它紧紧包裹着,就像有只大手护着自己一样,温暖而安全。
这个夜有些不平静,屋里总是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仔细听来又像是自己神经过敏,好似什么都没有,但平静下来那声音便又钻了出来,像在跟自己捉迷藏,那层阻隔自己与外界的保护层也变得冰冷起来。
我紧了紧被子,畏畏缩缩,像只躲在洞里的老鼠。当我大着眼睛向被子留的出气孔外小心翼翼的看去的时候,外面空荡荡的,依旧漆黑一片。
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闭上眼睛努力什么也不想,任凭被那声音玩弄。但努力终究是徒劳,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小孔洞里出现了可怖的一幕,一只眼睛也正透过那小小的孔洞向被子里窥视呢。
幼儿园
她叫陈璐,是一位幼儿园老师,总是带着一群不大点儿的小朋友,没什么压力,天天看着那些小朋友开开心心的,她也天天开开心心的。
有一天幼儿园转来一位小朋友,叫晨晨,性格孤僻,不爱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有时候个子大些的小朋友总喜欢欺负他,他也不吭声,即使被其他小男孩打了,他也不吱一声。
他总带着一丝成年人阴郁的表情,看着让人心疼。一天放学,晨晨被一群小朋友推推搡搡推到一个小角落里,陈璐瞅见赶忙跟过去,一个胖乎乎的小家伙伸手正要打他,晨晨被老师抱起来,眼神里充满不屑。
一周后,胖乎乎的小男孩再也没有来上过幼儿园,他的父母说他失踪了,后来陆陆续续又失踪了一些小朋友,那些小朋友都是曾经跟晨晨过不去的人。
陈璐看着身边阴郁的晨晨,觉得这之间似乎有什么联系。但一个上幼儿园的小孩儿能做什么呢。她看着晨晨的眼睛,那一刻又是充满孩童的稚气,没什么不妥之处。
她摇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晚上陈璐推门进家,立即惊呼起来,自己家地板上横陈着幼儿园小朋友的尸体,被刀划的支离破碎。
陈璐报了警,没有证据没有指纹,只有家长怨毒的眼神,就仿佛那孩子是被她杀死的一般。
出了这事,陈璐自然是被开除了,离开学校的时候,她看见晨晨正用那稚气的眼睛盯着自己,瞬间又流露出成年人才有的杀意,他脏兮兮的小手里正摆弄着一把小刀,那刀反出的寒光一闪一闪的,让人看着心惊肉跳。
但她要是跟警察说凶手是个幼儿园小孩儿,任谁也不会相信。
她想自己了结这件事情,放学的时候她偷偷跟在晨晨后面,晨晨不时的回头看看,似乎发现了她,眼睛带着一丝笑意,然后被他父母接走,什么也没发生。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但还是有小朋友失踪。
她有些疑惑,难道真的不是晨晨。她放弃了跟踪,整件事情变得毫无头绪,她彻底放弃了,开始自己的生活。
一天她正埋头找工作,有人按响了她的门铃,从猫眼里看,那人带着快递员的帽子,不知道是不是送货送错了地方。帽子被压的低低的,看不清他的脸。
陈璐把门打开,一把小刀插入她的胸口,她急促的呼吸着,那人拿下帽子,竟有一张跟晨晨一模一样的脸。头的大小与身子极不相符。
男人身后慢慢闪出了晨晨的身影,他在旁边一面冷眼看着,一面对陈璐说道:“这个人是我弟弟,他下手可是很利落的,你不会有太多痛苦。”
第二天报纸上多了一则杀人案的新闻,而晨晨跟他弟弟又踏上了新的旅程。
面容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容貌,即便是双胞胎也有着细微的差别。这些不同的面孔是我们识别他人的主要途径,也是让我们彼此区分的方法。
她有着一张精致甜美的脸蛋,每天都喜欢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许久,这是她的乐趣之一。这幅容貌伴随她二十几年,她对它是再熟悉不过了。那些瑕疵都被她用化妆品完美的遮盖掉,这是她精心打造出来的脸。
一天早上她站在镜子前,忽然发现镜中有一张陌生的脸,那张脸脸色极差,并不是自己的脸。她惊恐的摸摸自己的脸,又伸手想要触碰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
当她发现这张脸就是现在自己顶着的面容时,她崩溃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候,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平庸的一张脸,这张脸的主人是谁?她该如何面对躺在自己身边的男友。
她用厚厚的面膜盖住自己的脸,然后翻找身份证,旧相册,都不是这幅容貌,她觉得自己像一个私闯民宅的小偷。她忽然的就没有了自己的身份。
医院里,正依依呀呀比划着的新生儿,忽然哇的大哭了起来,一张透明的无人能见的脸正轻轻的包裹在一个小女孩儿脸上,没有人发现小女儿容貌发生了变化。
这幅包裹着她的脸二十几年的脸在她睡觉的时候悄无声息的飘走了,它飘去了产房,寻找下一个要贴上去的小婴儿。而她只能对着镜子默默流泪。
附体
她恍恍惚惚,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两个声音,无法挣脱。
前几天她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女人在跟她说话,声音轻飘飘的,她在梦里觉得很害怕,想摆脱那个声音。
梦醒了,她想上厕所,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摇摇晃晃的走到厕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头发散乱的盖在脸上。上厕所的时候她有种坐到什么东西的感觉,只觉身体一紧,打了个哆嗦。
自此她便每日都像在梦游一般,神情恍惚,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直至那天,她想她也许是遇到什么脏东西 ,因为镜子里的自己身体里似乎有另一个透明的人在晃动,她的脸时而与自己的脸重叠。
她的心不由自己掌控,她六神无主,用佛像之类的毫无用处。她拉紧窗帘,躲在角落,低声哭泣。心底却涌现出另一个声音在跟她对话,是梦中的声音,无法摆脱。
最终她想到了死,并付诸行动,合上眼的那一刻,她嘴角挂着笑,想终于结束了。
却不想在灵魂抽离的时候,另一个女人的灵魂背靠背的紧贴着她,像连体婴儿,二人再也无法分离。
遗弃
她有一个非常爱她的男朋友,对她的要求千依百顺,但是最近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幸福来得太不真实。
无数个夜里她从梦中惊醒,汗津津的坐起来,男朋友把她甩了,她伤心欲绝。又有许多夜里她是哭醒的,她没有安全感。
后来他俩同居了,只有时时刻刻在他身边,她才有安全感。一天夜里她又做了那个梦,男朋友拎着她将她扔出门外,像丢一件恶心的垃圾。她醒了看见男朋友正看着她,那眼神有些熟悉,却又令人发毛。
几个月过去了,她越来越依赖男朋友,噩梦也做的越来越频繁,她终于忍不住告诉了她男朋友自己的梦。
男朋友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盯着她,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淡淡的说:“是么?”
后来她在家忽然发现一些照片,是一些尘封的记忆,她自己都快忘记了,是一只仓鼠,自己悉心照顾多时的仓鼠,每天看着它玩,跟它说话。后来她又迷其它宠物,仓鼠被她无情的放在垃圾桶旁,不知所踪。
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盯着自己的眼神,像极了最后把仓鼠放在垃圾桶边,仓鼠盯着自己的眼神,也许它并没有盯着自己,但是她心里总是藏着那一双眼睛。
回忆完她回头发现男朋友正站在自己身后,冷冷的盯着自己,随即冷冰冰的说道:“我们分手吧。”
她顿时乱了方寸,身上止不住的抖,她哭泣,哀求,都没有办法,如梦里那样,男朋友的力气大得惊人,她被拎了起来,毫不留情的扔到垃圾箱旁,小区里的人满脸嘲弄,细碎的说着闲话,还有人将这段视频放到网上。
她没有钱,没有房子,一无所有,后来她再也没见过男友,他从这个世界彻底的消失了。
猎杀
我是一个猎杀者,游走于城市之间,藏匿自己的身份,肃清猎物。她叫珍妮,是我的搭档,也是跟我在一起最久的搭档。
我们的猎物是一种可以随时变换身份的食脑者,它们躲在人群中,出现在阴暗的角落,在哪分食人脑,获取他们的信息,然后伪装成那些被吃掉的人。
它们善于伪装,容貌,记忆,性格,一切都可以。残暴的一面只有它们自己知道。
猎杀者也很难将这些狡猾的家伙分辨出来,唯有等到最后它们伸出尖利的爪牙那一刻,它们的眼睛会变成贪婪的红色,晶莹透明的血红色。
我跟我的拍档是今年的猎杀之王,也就是今年我打算跟珍妮结婚了,我们在一起搭档了五年,朝夕相处,无数次化险为夷救过对方。
结婚当晚,我搂着她,想着退休的事,想着我这辈子的幸福。
在我人生最幸福的时光,我看到她眼中那一抹红色,晶莹透明的血红色,这是它们贪婪的标志。
枪声响起,我的手在颤抖。它变成了它最原始的摸样,尖锐的爪牙,血红的眼睛,棕色的毛发。而珍妮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我呆呆的望着地上的尸体,抑制不住的跪在地上,为什么不骗我一辈子呢。
以后我又有了新的搭档,我跟上面说我只要男的搭档。
暴雪
风卷着雪在道路上肆虐,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道路能见度很低,偶尔能见到一辆车急匆匆的从路上开过去,生怕被困在雪地里。
雪才刚开始下,就已经下的这么大了,天色渐渐昏暗,一辆大巴载着满车的乘客不免有些着急,要照这个势头下下去,恐怕夜里会被困住。
司机正有些不耐烦的开着,忽然发现路边有人满身是雪的向车招手,这种天气,司机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了车。
是个女人,身上的衣服有些破,脸上还有结了冰的血迹,脸跟手都冻的像要裂开一般,红通通的。让上了车,司机问她出了啥事。
她哆哆嗦嗦的说有人要杀她,快带她去警察局。遇上了这种麻烦事儿,司机跟乘客也只能认了。司机给她找了地方让她先凑合着坐下。
一路上大家都好奇出了什么事情,不免询问,她只说:“疯了,疯了,他疯了,杀了所有人。”
大家正猜测出了什么事,车哧的一声,向一边摆动了起来,车上的人都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向一边倾斜。车没一会儿便斜在了路边。
司机皱了皱眉,骂了声脏话,便下车去查看了。过了好一会儿,司机也没回来,风从驾驶室呼呼的灌了进来。大家骚动了起来。
两个男乘客也下车了,走到车尾,并没有看见司机。
陆续有乘客下车,但他们都没回来,车上的人坐不住了,后上来的女人,显得很镇定,她扫了眼车里剩下的乘客。忽然一个陌生男人上了车,手里握着一把沾满血的长斧子。乘客马上惊呼起来,莫不是就是那个杀光所有人的疯子。
大家的目光全都落在那女人身上,女人并没有害怕,从她那破烂的衣服里抽出一把短刀。眼睛里竟是残暴的杀戮之气。
没多久,车上的人就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男人将他们的财务洗劫一空,换上司机的衣服,女人将尸体用雪水稍微处理了一下,在座位上摆放整齐,两人便开着这辆载满死人的车在雪天继续赶路了。
水
她叫苏静,生长在西北这片荒凉的土地上,水在那里可是很宝贵的资源。她的父母很迷信,一个算命的说,她天生水命,待在水少的地方必有后福,若在水多的地方便活不过二十岁。
就因为算命的一句话,迷信的父母将她带到这缺水的大西北,而她大小也就平平安安的,转眼也就二十好几了。
那一年还是夏天的时候,苏静在外面玩的一身臭汗,回家洗澡。那一天天气格外的热,干查查的戈壁滩,加上烈日当头,苏静到家感觉自己快要中暑了。
站在淋浴器下,苏静感觉自己一下活了过来,洗了好久都不愿出来。
自那以后,苏静变得离不开水了,每天要喝很多水,都觉得渴。她的皮肤开始渐渐发胀,像装了水的气球,皮肤似乎一戳就能漏出水来。开始这状况并不明显,她只以为是自己喝多了水有些水肿,可后来就严重了,她开始大量排汗,那汗淅淅沥沥的从毛孔里渗出来,衣服都能浸湿。
别说苏静,就连她父母也慌了神,带着她四处求医也不得解,医生只说她细胞含水量高于常人,但医治方法现在还没有。
苏静不能上班,不能出门,那也不能去,因为她脚下永远是湿乎乎的一片,有时候连耳朵里也能流出一股水。
一天晚上,苏静梦见一个淡蓝色身体几乎透明的小妖怪跟她说:“你怎么还在沉睡,还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大家都在等你呢。”
这小妖怪唤了她好几声,她猛的醒了,她想起父母说的那个算命的,她要去找那人。
父母自打听了那算命的话便千里迢迢的从南方搬到西北,这下可好,闺女吵着闹着要回去找什么算命的。老两口也只能一路陪同着去了。
苏静的妈妈总觉得自己就快要失去这个女儿了,兴许这真不是自己应得的女儿。原来,苏静妈妈总是不得孩子,四处寻医,拜佛,都没用。一日去了一山头,那里有座冷清的寺院,里面的和尚说寺外有条求子河,若是喝了河里的水,心诚便可得子。
她尝试了,真有了孩子,还了愿,满心欢喜。苏静出生的时候,她瞅着苏静白嫩的几乎通透的小身体高兴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她格外珍惜这个女儿,所以对算命的话格外的在乎。
现如今,女儿得了怪病,怕是要回去了吧,她想着眼角淌下几滴泪。
夫妇俩没有带苏静去找什么算命的,他俩知道这事儿的根源,带她去了那条求子河。当年的和尚也年近半百了,却还认得出夫妇俩,只说:“缘尽终须放手。”
一家三口在寺院里住了下来,夫妇俩每天烧香拜佛,希望留住女儿。但是一天夜里苏静不见了,彻彻底底的消失了。在地上只有一滩水渍。
她托梦给父母,不再是人的样子,回归了她本真的摸样,蓝色几乎透明的,小龙的形状。她说:“谢谢父母这些年的养育,我本是河神之女,那日我与众妖出来嬉戏,也算我们之间有缘,所以我满足你求子的愿望。但今日河神召唤,我必须得回去了。”小龙在他们面前转了几圈便消失了。
夫妇俩醒来,满脸泪痕。从此在这庙里当了长久的香客,最后这样了此一生。
夜路
她叫李珊珊,长年倒班工作,晚上下了小夜班回家,路上冷冷清清的。她胆子也算大,经常插着耳机就这么回去了。偶尔遇到小区里巡夜的,还能打个招呼,也算认识。
又是一天下了小夜班,她独自走在路上,路灯冷冷清清的亮着,一辆黑色的小车不知从哪拐了出来,慢慢的跟在她身后。最后停在她脚边,缓缓的摇下了车窗,她不怕鬼怪,但对晚上不怀好意的人格外敏感,机警的她赶忙掏出手机,大声说道:“哥我马上到家了,快下来接我。”
车里的人听她这么一说便又慢悠悠的开走了。她松一口气,赶紧三步并两步跑上了楼。
在她上楼之后那辆黑色小车又缓缓的从另一个路口开了过来,在她楼下停了很久。
李珊珊回到家不敢马上开灯,她怕那人没有离开,知道她家住哪。她往窗外看,果然楼下停着那辆黑色小车。
第二天,她出门的时候正遇到巡夜人下班收拾东西,她跟他反应了这事,那人让她放心,晚上会送她平安回家。
晚上,依旧冷清的路上,李珊珊没了听歌的心情,警惕的注视着四周,手里紧紧的握着电话。她进了小区,巡夜的果真在那等着她,她松一口气,冲巡夜人笑笑,两人便肩并肩向小区里面走去。
那辆黑色小车又不知何时慢慢的从别的地方拐了出来,她心里一紧,赶忙拽了拽身边的巡夜人。巡夜人让她不要紧张,并说要跟值班室联系,让他们派人过来查车。
李珊珊稍微放松了一下心情,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这时黑色小车停在了李珊珊身边,李珊珊向巡夜人身边靠了靠。巡夜人忽然紧紧抓住李珊珊的胳膊,她觉得有些不对劲,车门打开了,出来一个人男人长得跟巡夜人一模一样,他冲巡夜人裂开嘴一笑,李珊珊一下慌了神,到底之前自己遇见的巡夜人是谁,身边的又是谁,他俩是一对让人无法分辨的双胞胎,李珊珊来不及呼救,便被巡夜人一把捂住嘴拖入车内。
自此李珊珊再也没在小区出现过,她彻底的失踪了。而那个巡夜人依旧如常的在小区里巡夜,偶尔也会“热心”的帮助一些晚归的女生。
冥河
“冥河啊,冥河,找寻我的爱人啊,但是千人一面,千人一面。”一个穿着仿古长袍的男子,脸上遮着一顶破旧的帽子,躺在摇椅上,口中念叨着这句话。
他叫顺子,是古董铺子的老板,总是用帽子遮着自己的脸,躺在摇椅上,口里也总是念叨着那句话。铺子里的古玩没啥稀奇的,来找他的人大多是循着这句话来的。
这不一个年轻小伙,在古董铺子间张望,不像买家,像是在找什么人。顺子知道自己的买卖来了。
年轻人走过顺子的铺子,看了眼躺在摇椅上的顺子,没放在心上,他跟这古玩街上许多故弄玄虚的老板一样,一身古旧的打扮,像是很有货一样,但是一扫店里基本都是些是荒货。所谓荒货就是专门走街串巷,下农村,到处拾荒收购来的古玩。这部分荒货是市场的主流,但鱼目混珠,真假掺办。还有好些蒙人的新货,也就是假古玩,现代仿造品。
他正要离开,顺子口中慢慢的吐出那句话,年轻人脸色一变,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他,然后四下打量了下,走到顺子身边,耳语道:“我要过河。”
这过河便是过冥河,冥河乃是冥界的入口,有多少人在冥河迷失方向,到不了冥界,只能在冥河漂流,做孤魂。顺子用那干巴巴的手支起帽子,透过帽檐露出的那点儿缝看着眼前这个长相白净的年轻人。
年轻人长得不赖,瞅着像个斯文的学生,但透着股韧劲儿。顺子张嘴毫不避讳的问道:“你能给的起多少?“
年轻人伸出一只手,比划着五。
“五万?”
“五十万。”
顺子坐起来,将脸上扣的帽子拿开,露出一张干瘪的脸,还有一双鸳鸯眼,一只是正常人的眼睛,另一只是诡异的灰绿色。眼睛里似乎有绿色的火光再闪一般。他咂咂嘴,咧嘴一笑,露出一嘴灰黑的牙,跟年轻人说:“请里屋说话。”
遂让店里的伙计关了张,领着年轻人向里屋走去。
进了里屋,顺子说道:“进了冥河,很容易迷路,若是十个时辰之内你都回不来,那你可就再也回不来了。你可是去找人?”
“找我的未婚妻,她托梦给我说她被困在了冥河,日夜漂流,无法轮回。我必须去帮她找到冥界入口。”
顺子皱着眉,“找人?你可知道冥界的亡灵都是千人一面。想找人,谈何容易,年轻人我估计你这趟是有去无回了。不过,如果你肯再多加五十万,我倒是可以给你做个冥河的引路人。”
年轻人皱了皱眉,二话不说,拿出支票开了一百万。顺子满脸堆笑,说:“明天夜里十二点准时在我店里见。”
第二天,夜里十二点,年轻人准时出现在顺子的店口。顺子的眼睛绿的更诡异了,里面的火焰一跳一跳的,显得很活跃。
顺子从屋里取出一个古旧的盒子,里面又跟红线,上面挂着两个八角铜铃,上面印着符咒,铃铛是摇不响的,没有钟舌。顺子将这跟线绑在自己与年轻人手上,眼中的火焰越来越亮,他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那绳子连着铃铛都化为灰烬。
继而两人面前出现一扇绿色的火门,顺子拉了一把年轻人,两人便穿过了绿色的火门。眼前的景色全变了,年轻人面前是一条黝黑不见底的河,河岸边白骨堆成了小山,还有无数的灵魂,他们都有着一样的脸,果然是千人一面。虽然年轻人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这场面还是让他感到害怕,就像在做一个没有尽头的噩梦一般。
他转脸去看顺子,居然也长的跟这些灵魂一样,他骇了一跳。顺子说:“别怕,我用红线拴住咱俩,咱俩就不会走失了,现在赶紧去找你的未婚妻吧。”
这么多一样的面孔,他只能大声呼喊,但是声音就像被吞掉了一样,根本没有传播出去。他纳闷的盯着顺子,顺子说:“现在你说话,只有我能听的见,因为我用红线将咱俩的感官全都打通了,但是他们是听不见你说什么的。”
“那怎么找?”年轻人急了。
“用心去找,静下心来,慢慢的你喜欢的那个人就会变得不一样。”
年轻人努力使自己平静,顺子带着他穿梭在这些一样的面孔中,他努力压制自己的恐惧,尽量不去看那些森森白骨。他紧紧的咬着牙,感觉浑身都在打颤。
顺子捏了捏他的手,让他放轻松,想想以前两人一起的时光。
慢慢的他的心情一点一点平复起来,他想起来她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下午,阳光暖暖的,他在操场上打球,而她就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阳光照着她的眼睛,反出金色的光亮。那时候他觉得她像极了维纳斯。
从此他俩相恋了,大学毕业一直到工作,他继承了家里的产业,一切都那么的顺利,两人正沉浸在爱河中准备结婚的时候,她出车祸了。
她死的时候还紧紧抱着正准备送给他的衣服。车祸无情,他赶到现场的时候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了。想着他眼眶泛红,再抬眼看四周的人,发现有一个人眼睛闪过一丝金色的光亮。
他马上冲上前去,他仔细盯着那人,忽然有种心脏狂跳的感觉。他知道他找到了,顺子带着他俩去到冥界入口,那是一段极其漫长的路,顺子说:“快要到时间了,你若是坚持要送她过去,你可能就赶不及回去了,你自己选。”顺子只是一个引路人,他从不帮人做任何决定,他只冷眼旁观,做好自己的本分。
年轻人义无反顾,拉着她的手,走到冥界入口,十个时辰到了,顺子化成一缕绿色的烟火消失了,年轻人却被留在冥界。他牵着她的手,带着微笑走进了冥界。
顺子回到了现实,依旧每天坐在店门口,用帽子遮着脸,嘴里哼哼着:“冥河啊,冥河,找寻我的爱人啊,但是千人一面,千人一面。”
器官
这是一个黑市倒卖器官的场所,有这么一群人游走其间,他们是专门盗取器官的人。他们出现在阴暗的角落,通过诱骗,或迷药等手段将对方拖入特定的场所,摘除他们的器官。
王宇是位商界成功人士,但是近来他发现自己患了尿毒症,已经很严重了,必须要换肾。他很有钱,但是医院没有那么多捐赠者,有钱也买不到可以匹配的肾脏。
他通过别的途径打听到黑市可以帮他弄到肾脏,他动心了,花钱预订了一对肾脏。
黑市的人办事很有效率,他们有强大的数据库,大多是通过贿赂医院得来的。他们锁定了一个人,他的肾脏条件可与王宇匹配。
强大的情报网加上娴熟的器官盗取者,很快肾脏弄到手了。王宇顺利的做了手术。
一年后王宇在商界更加成功,黑市的肾脏也让他免除了很多病痛之苦。
一天晚上,在酒吧王宇正在陪客户喝酒,中途去了趟厕所便再也没有回去。在那里,一个人用麻醉剂捂住他的嘴,将他拖走。
在麻醉中,他被开膛破肚,不仅那对买来的肾被取走,连体内的其它器官也被洗劫一空。王宇死也不会想到他虽然是买主,但资料也被录入到黑市中去,最终成了别人身体的一部分。
红舞鞋
舞蹈学院每年都要招收许多学生,有的学生天资聪慧,生来跳舞就好,而有的学生或通过关系,或通过其它渠道进入学校。
颖慧是今年招来的学生,她喜欢跳舞却天资不足,学得格外勤奋,老师看着都感动,但就是跳不好。曾有老师劝过她放弃,但她就是喜欢跳舞。渐渐的也没人管她了,反正她家有的是钱,就算跳的不好也能找到出路。
一学期后,寒假回来,颖慧发现自己床头放了双红舞鞋,红舞鞋的故事她从小就听过,穿上红舞鞋便再也停不下来,得一直跳下去。她怔怔的看着床头那双红舞鞋,觉得后背发凉,心里慎得慌。不知道是谁跟她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颖慧将鞋撇进垃圾箱,看也不想多看一眼。后来红舞鞋不见了,估计是被当垃圾倒掉了。
这学期有在市里登台的机会,选拔很激烈。听说杀出一匹黑马,跳得格外的好。颖慧也想去瞧瞧,那人到底是谁。舞台上大家浓妆艳抹,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是隔壁寝室的蒙冉,天资一般,也不勤奋。怎么会是这家伙,她有些愤愤不平。
她的目光顺着蒙冉往下看,看到她脚上那双红舞鞋。她一惊,是自己床头放的那双鞋,原来这不是一双普通的鞋,她十分懊悔,又很嫉恨,那明明是属于她的鞋,站在舞台上的也应该是她颖慧而不是蒙冉。
没多久,蒙冉失踪了,再也没出现过。那双红舞鞋静静的摆在蒙冉的床头,颖慧趁人不注意偷偷把那双鞋拿走了。
颖慧得到了那双鞋,舞技突飞猛进,但她也像着了魔一般,再也停不下来了。她一有时间就在练功房跳舞,不停歇,脚上的那双红舞鞋更是谁都不许碰。有一天晚上,大家都睡了,她闭着眼睛,像在梦游一般坐起来,要去穿那双鞋。上铺的人睡得轻,听见动静便醒了,她吓得不敢出声,因为她看见红舞鞋上分明还站着一个女人,长得像极了蒙冉。而颖慧就站在了蒙冉的身上,与她重叠在一起走出了寝室。
后来颖慧也不见了,只剩那双红舞鞋静静的放在她的床头。
病
慧慧从小身体就不好,脸色苍白,没有血色,手脚也总是凉凉的。慧慧长得不错,按同学的话讲有种病态美,弱不禁风,惹人怜爱。
但慧慧可不喜欢自己的这坏身体,好几次她都晕倒在家里,把父母也吓一跳。中医西医看了个遍,吃了无数的药,大补的东西家里天天做也不见好转。
到慧慧大学的时候,总不在家身体更是一天不如一天,有时候虚弱的连床都起不来。最后住进了医院,父母接到学校的电话别提有多着急了。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慧慧,挂着点滴,母亲一脸愁容,眼泪都要下来了。
医院查不出大毛病,但慧慧也没见好转。父母最后一次陪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回光返照一般坐起来,还说要去外面走走。起身的时候,慧慧的爸爸跟在后面吓出一身冷汗。只见慧慧身后趴着一个女鬼,手深深的插入慧慧的胸口,正不停的吸收慧慧的阳气呢。
之后没过多久,慧慧便离世了。父母伤心之余,看见医院的产房门口,那个女鬼又趴在一个孕妇背上,像一个寄生虫一样,将手深深的插入孕妇的胸口。
三公里
晚上全家人都聚在一起看电视,忽然大门出现刮擦声,像是夜猫在挠门一般,挠的人心慌意乱。老爷子一挥手,“去去去,去把门打开,看看是什么?”
陈瑞把门打开,顿时惊呆了。
陈雪是下午打车走的,她要去男朋友家,陈雪也老大不小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这次找的对象,家里还算满意,这一到周末她的心便飞到男友那里去了。
出租车司机长得五大三粗,陈雪上了车报了地名便开始玩手机。但当车拐过第一个弯道的时候,她觉得有些不对,便跟司机说走错了。司机粗声粗气的说:“我还要顺道去接个人。”
陈雪有些不乐意,但也懒得与司机理论。就这样司机将她拉到一排平房前,陈雪看了眼打的表,应该走了有三公里远,一个高个子满脸横肉的人走出来。朝车里看了眼,眼中露出一丝笑意,陈雪有些害怕。正准备拨男友电话,便被蛮横的拉出出租车。
平房那有很好几个人,但都愣愣的看着,任凭陈雪被生拉硬扯的拽入平房。陈雪大声呼救,那些旁观的人照样干着自己的事情,十分冷漠。
就这样陈雪再也没能从平房走出来。她破烂的尸体被随意的丢弃在外面。
陈瑞开门的时候,看见的人正是陈雪。下半身已经破败不堪,两条腿诡异的扭着,肚子里的器官随意的挂在外面。她早已断气,可是手固执的在家门上挠着,没有人知道这具尸体是如何从三公里外爬回家的。
当她年迈的父亲看到这一幕时,顿时老泪纵横,赶紧报了警。这时陈雪的尸体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的张开了嘴,半块耳朵从她嘴里滚了出来。是那个司机的耳朵。
后来警察凭借这块耳朵抓住了那个司机,他住的平房臭不可闻,里面还有其它死者的尸体。经调查,原来那平房住的人大多精神异常,所以陈雪呼救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向她伸出援手。
他们被送入了精神病院诊疗,但是没多久,他们就从医院里神秘的消失了,重新出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姹紫嫣红
“原来那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戏院名伶唱的轻浅哀伤,听的台下的人如痴如醉,最后谢幕的时候,唱者忽然倒在舞台上,血染红了整个舞台。这成了一段无头公案,当年到底是谁杀了这位叫罗玲的演唱者。
数年后,这里已经改为一所戏剧学院,这个舞台更是上演过无数经典的曲目。但是这里从未上演过《牡丹亭》,不知是出于对罗玲的敬畏还是迷信,总之这里禁止表演这个昆曲。
这令许多昆曲爱好者与学生感到惋惜,但这是硬性规定,谁也不能违反。
但后来怪事还是发生了,总有人在夜里路过剧院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哀怨的歌唱声,不是别的,正是《牡丹亭》中经典段落。依依呀呀的昆曲声,加之音调有些哀婉,听着人慎得慌。
开始只是有几个同学晚归听见,后来陆陆续续有更多人听到,剧院闹鬼的事情也就不胫而走,越传越离谱。连晚上巡夜的大爷也害怕的不敢接近剧院。
学校为了肃清谣言,晚上派了几个保安值守。夜里保安也听到剧院里传出的昆曲声,但几个人在一起胆子也大,便壮着胆子进去了。黑漆漆的舞台上站着一个人,披着长长的头发,唱声便是从那传出的。
保安吓坏了以为遇见了鬼,扭头就连滚带爬的跑掉了,闹鬼的传闻更是愈演愈烈。后来终于有一个宿舍的女生道出了事情,那并不是女鬼,而是宿舍的舍友,她每天晚上都会梦游去学校的舞台。中途怎么也叫不醒,白天醒来也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女生长得像极了罗玲,连气质也是极像的。她只说每天晚上都在做一个梦,一个关于戏院的梦,她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给无数观众表演。每天早上都觉得自己很累。
校方觉得这是罗玲带给他们的警醒,她离不开自己热爱的舞台,送走她的方法就是重现当年她表演的盛况。于是他们决定重排一次《牡丹亭》,主演就是那个女学生。
一切的一切都像极了罗玲最后一次表演的情形,大家屏住呼吸看着台上那个像罗玲的女生唱出“原来那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什么都没有发生,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表演非常成功。就在她谢幕的时候,她忽然倒在地上,血染红了整个舞台。
这件事成了当时的大新闻,轰动一时。数年后,学校换了新的校长,迎来新的学生,其中有个学生,长得像极了罗玲。
学校的剧院夜里又响起《牡丹亭》,这一切像一个又一个无解的轮回,不知从何时开始,也不知何时回结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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