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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 与蜀戏(2 / 2)

颤颤然,摇摇乎,风声呼啸,远处山野也沸腾,所有的空气便都暴动、都染上了冷!但这些是风声带来的么?不是——是台上台下只剩着的拔身而立的两人。

斛斯云。张可阳。

众人已忘记去问为何书生要起了身来,能想到到的是悠悠的冷冷的美。

还有笛。那霹雳的冷意就是从这笛开始,这样蔓延开来的。竹笛此时已经长在斛斯云身上,通体碧绿豪光。持笛人把竹笛搭在了唇边,眉间便似展开了一副画卷,写满山河沟壑,于是他再扶了扶,双眼一晃旋又闭上,指尖慢慢挪移了起来。然后他的唇也动了,如诵经歌,大开大合,蓦的却又小心翼翼,嗫嚅频频。

忽的一声跌荡,台上另一个人迈开了脚步,飘然起舞。不过,这些都不能阻止斛斯云把自己眉间的画卷铺散开来。他舒开了眉,一缕笑意跃然脸上。但笛是孤独的,它止不住的喑哑。你若能移近自己的目光就会发现,那笛的吹口是不镂空的!——可纵然如此,它也是骄傲的。

不是吗?看,他持之在手,指尖律动,唇瓣合启,天地间藏不住的清幽空灵早已喷薄而出。虽不知是什么曲子,但仿佛带着奇幻莫名的魔力,敲撞石头嗤嗤,拍击水波扬扬,惹得草花纷落,一时已分不清是否是音符四起,乐声飘逸了,只见那枝梢的小鸟早已是暗暗振翅,颤颤吐息。然而场内却绝对是寂静的,风云冷寂,渊川冰凝。笛是无声的,但胜却有声。

可却也不能冰冻一瞬张可阳的脚步。他在舞。

纱灯早灭了,月色也已浓,玉华空中倾下,人们看到的便不是张可阳了。要去说他是谁,定会叫你目眩。只是一个舞者,支起绫罗下的腿,开始旋转在台间,衣袖飘飞后,他纵身弹起,袖口长出道道绸缎,咻四散而去,搭于竹树屋檐之间,妆成了空中的一团绸缎彩云。

脚尖落在云心,便连着翻起浪花。那道道绫罗绸缎像是活了,悠悠流淌起来,张扬着它的生命力,托起正中的人儿。人儿再屈身一侧跳来,嗒嗒嗒嗒踩开,空中跳跃,曼腰回旋。又双手往前律动而去,似作那祈祷颜色,触到了云上,却是倒身跳开。五指轻轻动,回身气韵来。

突然指尖把人跃起,又是一脚着地。舞者把另外一脚平起,双手已拈花向前,成了个马燕平式,再旋转,跳跃,便像极了冬寒的梅花。十指还动,却是你追我赶,相互交织二掌之间,是翩翩的一群少年。朝上去,手腕搭在一块,如世尊拈花;往下来,腰肢桥拱,十指是凡世间的小孩。

众人都觉喉咙一阵涌动,但无论如何,也忘记去饮一口茶了。

还要舞。从黄帝的《云门》舞向了唐尧的《大咸》,虞舜的《大韶》舞向了夏禹的《大夏》,接下来是那《东歌》、《赵讴》、《荆艳》、《楚舞》……就这样不停的舞,像无休止一般舞过历史和年华,舞开了自我,如无从断绝的寒光冲宵而起般不可消停地裂开来。

裂开来的就是他自己。舞至此间便也开始绽放了。

于是,他的舞碰上了他的笛。

淡淡的月光全都亮起来了。那交手时的一闪而过是不可见的,却突如其来的撕破了冷。你并不能看见他们移动分毫。笛还是那儿的笛,舞还是那儿的舞,可你决不能否认那彼此之间犹如梦魇里双方不停的擦肩而过,反反复复,尽放光华。再晃下神,去看庭中二人,才发觉笛已止,舞已停,只那丝丝意韵似还来往不休。

好一根笛,好一阵舞。

满座却还惊愕,宾客们如何也没有想到,原本的一场曲剧,竟也可以如此的别出心裁、震撼人心,便如唐季也未料过,本只是请其表演一番,虽觉定有新奇,却不想梨园一派能这般集舞乐曲剧于一身,化在点滴功夫之中。反倒是斛斯云先兀的拍手,开口道:“音韵舞道,旧曲新作仍翻雅意;台间戏剧,承前三古却又启后,梨园一脉真真了得,直叫晚生佩服不已!”深深的一礼。

众人也不由都大感钦佩,纷纷致谢唐季梨园。唐季自是对此颇为满意,心中却也有了忧虑:为何竹剑客与顾连衣皆迟迟不现身呢?

台上张可阳已换了原来的衣裳,一张白脸满是笑意,颇有几分骄傲自得之色,抱拳道:“感谢诸君抬爱,雕虫小技实不值入得各位法眼。反倒是这位公子,一根竹笛好不倜傥,张某人最后只是随性一舞,已算不得正经曲剧,本也想早些罢舞,公子却能无形中牵引了鄙人继续舞动,才叫人佩服。”他目光往斛斯云望去,略有不善之色。

座中众人由不得也望向斛斯云,心中皆暗暗猜想竟是何人。唐季却已是叫苦不迭,佛书生之名虽鲜为人知,但他却是晓得的,之前请帖并非也不可能他亲自经手,原来是有请得他么?心中疑惑。但此时场上情势如此,他自不能再去询问,况且唐季确是知道其是如何厉害的人物,若无甚大事,能不得罪自然为好。

斛斯云也道:“不敢,方才张门主一番汪洋肆意,叫人陶醉不已。晚生见此处恰有片竹林,情不自禁便取了根竹枝聊作横笛,一番无知卖弄,要交诸位见笑了。”这话出口,宾客们才真是大惊失色:若真如他所言,难道观赏之中,竟无人觉察其这离座之举么?!质疑低呼声顿时四起。

他并不理众人颜色,宾客门顾及身份场合,也便不好发作。又听他道:“然而这却非要事。唐门主既盛意款待,请得梨园之主而来,晚生今日来此无甚礼贺,冒昧便也请了些许大小才人,恰好也正是梨园中人。”斛斯云笑意盈盈。

当下便随即有人道:“有张门主在此,还需他人么?斛斯云,你可别肆意胡来,贻笑大方了。”众人多有哈哈而笑,张可阳虽不作答,不由也露出一丝轻蔑。

唐季不愿得罪书生,却问道:“那不知又是谁人?”

斛斯云敛了笑意,答道:“各位所言非无道理,若是寻常子弟自不可提,但若是临江楼上临江仙呢?”

——临江仙?!众人顿时愕然。若说张可阳是今晚才叫人真正熟识,那临江仙之名早已响彻庙堂武林了。艳压河洛,钦羡天子,叫人如何不识?只是此女太过心高气傲,若非得她青眼绝无可能见其登台,偏偏又得天子御令,无人敢随意招惹。后来避居锦官城内,已经年未听得音讯,如今却要被这名不见经传的书生邀至唐家堡内?

唐季忍不住问:“公子所言可是当真?唐某人也曾想相邀莅临,无奈不得待见,公子又如何请动的?”

斛斯云但笑不答,却突然听得一声传报道:“启禀门主,锦官城临江仙子花夜雨来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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