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雨辰无视两人的存在，扔掉手里的垃圾之后提着晚饭不紧不慢地往出租屋走去。在他看来这两个人就像是夏天的苍蝇，虽然无处不在有点恶心，但对自己造不成什么大的威胁，更何况他也不在乎被欺负，受排挤。
两人见陆雨辰顶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走远，连伸出拳头打他的兴趣都提不起来，即使他们知道陆雨辰绝对不会还手。更何况照片也拍好了，于是两人朝着网吧的方向也走了。
陆雨辰回了出租屋随便扒了两口饭，就拎起屋子角落的大号行李箱又拿了个小凳子再次出门了。在这附近有一所三流大学，他经常到里面摆地摊。现在天气凉，又刚刚开学，最好卖的就是口罩耳罩手套之类的保暖物件，加上他进货的时候挑了些女孩子喜欢的样子，生意总的来说还算不错。
天早就完全黑了，陆雨辰坐在地摊前就着昏暗的台灯灯光看课本，不时地还要给路过问价钱的学生介绍自己的东西。随着过往的学生越来越少，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该收摊了。
正收拾着，一只手拿起了一个耳罩，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我戴这个好看吗？”
她男朋友宠溺地说道：“好看，你戴什么都好看。”然后转头看向陆雨辰：“这个多少钱？”
陆雨辰一听到这个声音，心里咯噔一下，不过他反应很快，根本没回头，只说：“二十，放那个箱子里就行了。”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那个男生听他说话也愣了一下，盯着陆雨辰的背影看了又看，这才掏出二十块钱放到地摊旁边的纸盒子里。他对女生说：“我突然想起来有点急事，先送你回宿舍吧！”
“既然有重要的事就不用送我了，”女生笑笑：“反正离宿舍楼也不远了。”
“不行，这么晚了，你自己回去我不放心。”男生坚持把女生送回去，两人渐行渐远。
陆雨辰长舒了一口气，快速把东西收进行李箱，提起凳子就走。刚走不远，就被那个“有急事”的男生拦住了。
“陆震？真的是你？”男生脸上都是惊讶：“我们找了你三年！”
“你认错人了。”陆雨辰低下头，快步走过他身边。
“你这傻逼！你他妈化成灰我都认得你！”男生气得脸通红：“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我叫陆雨辰，只是个普通的学生。”陆雨辰见躲不过，转过头盯着男生的眼睛说：“沈勇，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好，好，好！”沈勇连说了三个好，“咱们毕竟兄弟一场，一块吃个饭行不行？”
不大的烧烤店里，无精打采的服务员正在用抹布擦着桌子。时间很晚了，店里只剩下两个学生在吃东西，也不算是吃，只是点了很多烤串和啤酒之后坐在那里喝酒说话。
“这三年你不在，咱们的人能走的都走了，剩下我们被雷子那帮人打得抬不起头来。”沈勇说道：“我们等了三年都没有你的消息，我还以为……”
“以为我死了？”陆雨辰盯着杯子里的啤酒，缓缓说道：“我也以为我会被一直关到死，我被他们送到Y市，在少管所关了两年多才被放出来。”
“怪不得我们一直找不到你，”沈勇苦笑：“我们只是高中生，怎么能跟道上的人作对。”
“这三年里我想了很多，我不该是当年在父母庇护下的问题学生了。”想起因为急着看望自己超速行驶而出车祸，离自己而去的父母，陆雨辰坚定了做一个普通人的决心。
听他提起父母，沈勇也是脸上一红，他面带愧色地说道：“你父母的事，是我们没做好，我真的没想到那个钱大海居然真的对你父母下手。”
听到这里本来有些醉意的陆雨辰一惊，他两手撑在桌子上，凑近沈勇，问道：“你说什么？我父母是怎么死的？”
“你被警察带走之后你父母一直找关系捞你出来，后来我听说你父母找到了路子，就差打点关系了。这时钱大海来学校找我，让我转告你父母不要白费力气，还说如果敢和他们饿狼帮对着干就是活腻了。”沈勇握着杯子的手松了又紧：“我把话跟你父母都说清楚了，可是没想到你父母态度很坚定，当时就把我骂了一顿，把我赶出去了。”沈勇看了看陆雨辰的脸色，见他在愣神，担心他接受不了，不敢继续说了。
“……后来呢？”陆雨辰面无表情，仍然保持着愣神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清楚极了：“钱大海把他们杀了？是怎么杀的？”
听他问了，沈勇犹豫半天才开口：“后来我听说他们在去送钱的路上被几辆货车堵在中间，你父母被车撞死了。”他说的含糊，陆雨辰的父母被几辆大车围在中间撞来撞去，两人受伤，车子变形，直到最后车子爆炸他父母连弃车逃命都做不到。
“再然后你就没有消息了，我们再也没见过你。”沈勇喝了一口啤酒说道：“你没事真好。”
“是啊，我没事。”陆雨辰手指插进头发里，低着头，沈勇很难看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说：“我在Y市少管所待了两年多，每一天都想着我父母会有多伤心，你们会有多着急。每天我干着枯燥乏味的工作，吃着清汤寡水的饭，心里全是自责。我曾经发誓，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做个父母喜欢的好孩子，我会努力学习，做个普通学生，普通上班族，以后娶妻生子，让我父母过上舒心的日子。可是当我真的出来回到S市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父母因为心急去Y市看我，在路上超速行驶出了车祸。”
“我改了名字来到L市，从高一开始读，用我所有的时间赚钱维持生计。我每天遭鄙夷，受白眼，被排挤，这些我全都可以当它们不存在，只为了我父母对我的期望。”他声音镇定，却有一滴泪落在地上：“原来我父母的死是钱大海做的，这笔账，我记下了。”
“你要报仇吗？”沈勇问道。
“当然，”陆雨辰说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我要加入，你不能反对！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因为你的事，三年前我就对钱大海恨之入骨，只是我自己势单力薄，什么都做不了。”沈勇正色道：“还有大高他们，我可以联系的到。”
“你可要想好了，要对付钱大海可不是学生之间的小打小闹。他的背后，是整个饿狼帮。如果失败了，后果不堪设想。”陆雨辰拍拍他的肩膀：“我就是个例子。我现在能活着也是因为没对饿狼帮造成什么严重的威胁。”
“我想得很清楚，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现在就回S市跟钱大海拼命！”
“你是我的兄弟，我不会让你去跟钱大海拼命，就算去，也是我去。只是现在，我们只有两个人，还不是时候。”陆雨辰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陆雨辰笑起来很特殊，他永远是表情温和，眼露讥诮，但这个人好像天生就适合这样的表情，看起来也并不违和。
看着他露出了自己熟悉的笑容，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沈勇也心情大好，拉着陆雨辰又喝了不少。
“小勇，我需要你帮我个忙。”陆雨辰说道：“我现在上高一，时间上没有你自由。”
陆雨辰比沈勇大十个月，高中的时候就常常以兄弟相称，不过现在年龄小的沈勇已经上大二了，而陆雨辰依然是高中生。
“震哥你说，”沈勇酒量非常差劲，即使过了三年还是没变过，他迷迷糊糊地说道：“明天去美院打雷子吗？我一定要干死这个傻逼，他敢嘲笑我们没有老大……震哥没消息……”说着竟然眼圈一红要哭出来。
陆雨辰叹了口气，知道跟这个醉鬼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只好结了账把沈勇带到自己的出租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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