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颜从南海回至中原之时,初在江湖露面,便被冠以武林第一美人的称号,向来骄傲孤高,自负美貌,走到何处皆是众星捧月,她只道天下男儿皆是贪恋美色之徒,是以从不将武林中一众男子放在心上,如今听闻萧风此言,只觉芒刺在背,瞬时被戳中了心事,手中长剑倏忽递上,连轴疾转,剑光乱舞,看得人眼花缭乱。
萧风见她急切,知道自己说中了她心事,忍不住一笑,道:“你又何必这样计较,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随意洒脱一点多好,是不是?”
萧风性本放诞不羁,本无意惹顾惜颜着恼,谁知这笑声在顾惜颜听来,却是格外刺耳讽刺,心头厌恶之情又增了几分,长剑不停,攻之愈切。
萧风见她面色微愠,来势凌厉,当下丝毫不敢疏忽,只得抛了武当太极剑法,全神贯注将一套《百禽戏法》使将出来。
寻采薇在高堂之上,听不见场中二人说话,瞧在眼中,只觉萧风、顾惜颜二人琴瑟和谐,果真郎才女貌,好一对璧人,嘴角不觉浮出笑意,忍不住叹道:“萧少侠与我颜儿俱是人中龙凤,绝妙一对,叶掌门以为然否?”
叶孤鸿微微一怔,这才知晓寻采薇话中之意,暗道:她竟是看上我风儿了。假意笑道:“寻掌门,令爱的品貌才是世上少有,武林中的青年才俊,何人不倾慕顾家四小姐风采才华。风儿低微放肆,又怎配呢?”
寻采薇微微挪动了动身子,笑道:“哪里的话,萧风少年才俊,在武林青年一辈中,已属佼佼者,就连我那大女婿亦比不上他。”稍一沉吟,继而道:“不知萧风如今父母何在?”
叶孤鸿捋须笑道:“风儿无父无母,自幼由我抚养长大,亲自传授他武功。”
寻采薇听他对萧风器重如斯,笑道:“叶掌门将萧少侠视如己出,亲自调教,恩师如父,这样一来,萧少侠之事岂非全凭你这个师傅做主了?”
叶孤鸿点头颔首,笑而不语,表示默认。
寻采薇脸上意气更显,道:“武当、天姥二派若能联姻,试问江湖之中还有谁的声势能与争锋,何况我洛阳王寻家历时百年,早已在江湖上立下名威,这样锦上添花之举,叶掌门岂无意乎?”
二人对望一眼,相视而笑,同时举首望向场中。
寻采薇面上虽带笑,心头却暗道:好个老狐狸,说话藏三分,含而不露,却教我千般万般应和着你。
叶静姝侍立在旁,听得爹爹与寻采薇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寻采薇又将自己女婿与萧风相比,一张脸早已发白了,切切咬着下唇。暗中察言观色,但见爹爹一脸笑意,并无回绝之意,心头更是郁郁不乐。
叶静姝憋了一肚子闷气,无处发泄,一回头撞见李浪正瞧着自己,气不打一处来,冲口说道:“你瞧着我做什么,场中那顾家大美人不比我好看千倍万倍么,你怎不瞧瞧她?”
李浪一愣,不解叶静姝何故发脾气,睁大一双圆眼,道:“小……小叶子,她有什么好瞧的,我就觉着你比她好看。我……我是瞧着你面庞上又红又肿,眼睛红红的,正想着……是谁欺侮你了呢。”
叶静姝微微一怔,双眉舒展,这才知道自己误解了他,心头反倒宽慰了许多,眼睛一瞥场中,望见萧风与顾惜颜二人你来我往,更觉一阵腻烦着恼,微微一跺右脚,道:“我不爱瞧他们比武,我要走了。”说着,已排开众人,低着头跑到后厅。李浪忙也弃了众人,追上前去。
寻采薇举目凝望场中二人,看了许久,心知萧风有意让着顾惜颜,不禁大喜,暗道:我颜儿孤僻倔强,从不甘心居于人后,不想萧风这孩儿倒是大度,三番五次相让。兼之顾惜颜沉鱼落雁,萧风少年风流,寻采薇越看越觉二人十分相宜。想着想着,忽而醒悟,暗道:“哎哊,再比下去可就不好了,颜儿就要输了。”
萧风与顾惜颜两人正自决胜之际,恰当关键时刻,忽见一条人影闪到身前,将二人分开,笑道:“萧少侠与我颜儿不相上下,适才比剑,当真好看煞!”定睛一看,这条人影正是寻采薇。
叶孤鸿见寻采薇忽而插足干涉,心中大有不悦,暗道:“风儿明明占了上风,顷刻之间便能赢了顾惜颜,旁人看不出来,难道我堂堂武当掌门竟也看不出来么?你这般堂而皇之护女,好不嚣张。”
萧风却不着恼,笑嘻嘻说道:“哪里哪里,顾姑娘武功了得,着实在我之上。”
顾惜颜神色冷淡,听得萧风称赞自己,竟也丝毫不动容,只仰面望向窗外远山白雪,并不愿多看萧风一眼。萧风却是面带笑容,对寻采薇道:“寻掌门,顾姑娘武功确实不俗。度其母必不凡,方得此女,萧风自叹弗如。”
顾惜颜冷哼一声,听入耳中,十分不受用,只觉萧风嬉皮笑脸,言语轻浮,乃是一个十足的奸猾之辈,暗道:“谄媚放诞之徒!”
寻采薇听闻萧风表面称赞顾惜颜,实则间接夸自己不凡,更是喜上眉梢,眼角余光斜瞥到大女婿顾谷风,眉头一皱,愈觉他人物猥琐,举止荒疏,加之武功平平,着实不及萧风一二。
萧风回剑入鞘,向寻采薇一揖,走上堂前,恭恭敬敬将长剑捧过头顶,对叶孤鸿道:“师傅,徒儿献丑了。”
叶孤鸿乜斜着眼睛,脸色如灰,道:“你怎的会献丑,你如今的武功,恐怕连我这个师傅也不及了。”冷哼一声,长袖一拂,已将萧风手中钢剑收回,道:“你回南岩宫去罢。”
萧风听闻叶孤鸿语气严苛,又隐隐瞥见他面色铁青,心中更是惶惶不安,不知自己行事出了什么差错,还是言语不妥、做了有辱师门之事。
叶孤鸿见他呆立不动,怅然若有所失,又道:“你还不走?”
萧风踌躇片刻,欲语还休,但不敢违背师令,只得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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