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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有意相访无意人(1 / 1)

伊人一去信杳然,

难寻蛛丝步林残。

人有郁结情辗转,

心无灵钥开解难。

上回书说道李应进言惹恼了武承休,被训斥一番竟丢了管家的差事,打发去了祠堂。武申因为救小虎子有功晋升总管。林儿夤夜进书房相劝,却被武承休三言两语搡対了一个心伤落泪,哭着下去了。

这一夜,武宅可说是人人不安、个个难眠。底下人交头接耳,都知道换了总管。几个为头管事的也赶着去跟武申请安、套交情,甚至于商量着置酒恭贺。小厮丫鬟们也连夜收拾出大总管的屋子,陈设齐备,比李应的下处更显尊贵——因为这是少爷的亲本家,武姓的人,少爷亲口说让大家改口叫表少爷——这还了得么!下人也懂得见风使舵,待遇又不一样。更有那些个喜欢传闲话磕牙犯口的奴才们,打探李应被撵的事情、打探林儿从书房被赶出来的情由,背后窃窃私语、挤眉弄眼,一个个忙了个人仰马翻。

这一夜林儿思前想后暗自垂泪。那李应脾气倔强,竟等不到天明,自己扛行李卷儿夤夜往祠堂去了。

武承休呢,独自喝了个酩酊大醉,伏案而眠——都知道他生气,竟也没有人敢进来伺候。

待到五鼓天明,武承休缓缓醒来,就觉得头重脚轻,口干舌燥。虽然已夏至了,东北那夜里还冷着呢,他空肚子喝了半宿的闷酒,再趴桌子上打盹儿,可就受了寒气了。再加上近来各项事务皆不顺意,前不久上山又受过一回伤,几下里夹击,承休身子支持不住,就病倒在床。

太爷武恒闻报急来探视,这才知道打发了李应,换了武申做总管。老爷子倒也很是器重武申,虽然心里也可惜李应,但是闲言碎语听了是李应顶撞主子失宠。老武恒心想这李应也确实是自幼的倔脾气,不如干脆让他自己去反省反省,在祠堂冷清处把这爆脾气磨一磨也未尝不可。因此眼前先忙活请人给儿子看病,其他事务一概不理。

武承休这一场病,来势汹汹,睡倒在床竟是数日不能起身,水米不进,可把老武恒急坏了。王大夫几剂药下去皆是罔效,后来竟是浑身火烫,用现代话说就是发高烧啊,烧得神志不清只说胡话。亏得武申提醒,老武恒这才想起来去清风观请赵老道来看视。赵老道把了脉,说是心病积郁遇了风寒,内外夹攻酿成大病。把他那秘制的丹药研碎两颗,强撬牙关给武承休灌下去,这才退了高烧。武申谨慎,就不放赵老道回去,干脆收拾出清净厢房给赵老道和徒弟愣子住着,每日为少爷诊脉开方。反正武家有的是钱,更不用说他们自己就开着药铺,什么珍贵的好药没有啊,该用什么就用什么,不惜血本,只求调养好少爷的身子。

这么一折腾,足足半月有余,病势才渐缓。承休自己能进得饮食了,老武恒这才放心。可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急切间哪得就好,只得慢慢调养。

武承休这一场大病,忙前忙后的都是武申指挥着家下人等。老武恒冷眼旁观,见他调度有方,善于服众,就更加放心。书中代言,李应管事虽然用心,他毕竟不善言辞,就现代话说就是“沟通有障碍”,所以他虽然能管事又负责任,但想把一宅子这么多底下人管好,那还是有所欠缺的。武申呢恰好弥补了这个欠缺,他的性情是八面玲珑,又会恩威并施。用现代话来说是善于搞公关啊,把手下人管得服服帖帖的,主子也欢喜。所以老武恒也就把重新再用李应的心思淡了下去。

那么说承休生病这么大的事情,林儿就没跟着忙活吗?起初他也跟着忙活,可是后来不是赵老道来了吗?他可就躲了。一则他知道赵老道是修行之人,善于炼丹,必定能治好武承休的病,把心也放下一大半;二则他自然是不想见愣子。这师徒二人在府上住了一程子,林儿只得处处回避。

武承休神智清醒之后,他第一个想到的可不是林儿的事情,他想什么呢?——田七郎怎么没来看我?

神智不清三五日,卧床就有十余日,武承休跟身边人一打听,田七郎别说来探望,就是托人捎信问候也不曾。自打上回把小虎子送回了田家之后,就是音信全无。武承休心里委屈啊,心说兄弟啊,我为你打发了李应、斥责了林儿,自己又气又急酿下一场大病,你怎么不来看我呢?莫非是不曾得到消息吗?

武承休自己还是起不来床,就暗把武申招来,让他去打探消息。可是武申今日不同往昔,是家里的总管,一宅上下多少事情忙不过来,可就不能亲自下乡去探听消息了。武申本来也是想找林儿商量一下,可是林儿自从赵老道师徒住下,他就托病不出了,甚至于有时候自己溜达出去散心,还老不在家。武申也风闻着,武承休大约是申饬了林儿,生病的前一晚林儿哭着出书房好几个人都看见了,这还能瞒人吗?所以武申估计着林儿是含羞带愧不愿见人,他可不知道还有愣子这桩公案。武申无奈,只得在下人里挑个伶俐小厮派去田家打探,回报却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武承休闻报无奈,只索独自伤感。心里也知道,多半是田母严令七郎不得与自己来往。他那心里头啊,恨不得派人到田家门口去喊这么几声“武家少爷重病”,好让七郎听见。可是终究不能真这么做,也就是心里惦记惦记罢了。

放下武承休整日躺在床上郁闷暂且不提,咱们单说林儿。

武承休大病这些日子,林儿比他还难受。武承休是病体沉重,林儿是内里伤心。打从上回在书房一言不合被武承休抢白了几句,林儿就觉得公子待他是大不如前了。其实这也不是一件事就扭转了形势,什么事情都是一步步发展而来的。打从武承休要结交田七郎,林儿就成了出谋划策的“军师”。表面上看,林儿还是时刻不离公子左右,实际上俩人温存的时候是越来越少。在一块儿的时候,武承休口里说的心里想的,都是怎么突破田母的阻拦跟七郎见面,俩人私下里聊的也都是七郎的事情。林儿不免渐渐感到失落,渐渐意识到自己帮主子交友恐怕于自己有碍。但是直到七郎大醉、宝剑夜鸣之前,林儿还真都是一心一意帮着促成这件事。自从发现七郎身世,林儿是悔不当初!知道自己帮承休结交此人原来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可眼前不但武承休对七郎放的心思是日益增长,七郎也逐渐地对承休有了些许情义,虽然说仍然有阻碍,但是现在想承休放下是再无可能了。

那么说林儿起初就没担心过武承休贪新忘旧吗?也不是没有。您想啊,连李应这样的粗人都意识到林儿在武家地位微妙,林儿这么聪明的人,他能没考虑过长远的事情嘛?可是这其中有李应不知道的关节:您别忘了,林儿可是狐狸精!他道行是浅,修为不高,可是媚术却是天生的。林儿原本是觉得对武承休十拿九稳——现今喜欢我,那是真心的,他日就是想变心,略施展点手段一样迷住他,更何况林儿可以控制自己的容貌,他是永远没有年老色衰那天的,所以他不担心。

这世上的事,往往难以预料。林儿想是这么想过,但等到承休当真对他冷落了,他又不乐意用媚术去挽回。这就是动了真情的缘故。谈过恋爱的人,就能理解这种心态:都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也是真心喜欢自己,你要说能用钱买、或者用势力压制,那样换来的不是真心,自己也不乐意——那都是电视剧里的情节。这个人要是不爱你了,你给他千八百万他就能爱你了吗?不能够。林儿虽然是妖精,他也有自尊心,他对武承休一片真心,现在要让他施展媚术去迷惑承休,他反而不乐意,他希望不用手段也能留住承休的心——这也是林儿痴情之处。

在武承休生病的这些天里,林儿固然担心他的病情,可是等承休苏醒了,就没有主动凑上去伺候。除了躲愣子,其实他还有一丝希望,希望武承休醒来问问:“林儿呢?”有这么一句,也能够暖人的心。可是偏偏没有,武承休睁开眼问的是什么?——“七郎可曾来探我?”

林儿从小厮口中闻听此话,真是利箭攒心一般难受。想不到这些时田七郎在公子心里已经这般紧要了,竟不知从何时起,盖过了自己。林儿暗自咬牙,他偏偏恨的不是武承休,而是田七郎!

眼见宅里忙乱,自己本来应该是公子身畔的贴心人,忽然之间竟成了插不下手去的陌路人。李应又赌气甩手一走,宅里丫鬟、仆妇、小厮走马灯赛地忙活皆出自武申的安排,林儿看在眼里,心里也不舒坦。——这就是林儿自己说的那句,“兔死狐悲”。林儿倒不是对武申有什么意见,只是从小来他跟李应就相当于武承休的左膀右臂,自己是贴身伺候,李应是安排杂事。从小就这样了,即使那时候李应还不是管家。这叫李应主外,林儿主内,武承休只管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别的事全不操心。林儿和李应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一旦走了李应,多了个长袖善舞的武申出来,他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林儿看着家里的一切都刺心,心中暗想:好你个田七郎,不但公子惦记你,我林儿也惦记得紧!到底你父是何人,是不是残杀我父亲的凶手,这个事不查清楚,我也是寝食难安。既然公子惦记你,我林儿索性做个人情,亲自走一趟田家,明察暗访,看看可有什么端倪。

心中计较已定,林儿也不与人打招呼,自己就悄悄溜出了门。

林儿独自出门,原本是罕有之事。可宅里人忙着承休的病症,又接待赵老道师徒,再加上有老太爷坐镇,竟也没人理会。

宅里人虽然不理会,偏偏外人却理会得。哪个外人呢?就是为了林儿神魂颠倒的那丹珠那大少爷。

那丹珠自打清风观用计迷倒林儿,得手之后心里对林儿更抛撇不下了。原本那丹珠的脾性叫做贪新忘旧,他以往待人都是新鲜两天就丢开手的。偏偏这林儿仿佛拿住了他的七寸一般。那次得手之后叫做食髓知味,对林儿渴求之心更胜从前。可是也正因为这事做得不光棍,那丹珠心虚,越发不敢借由头上武家的门,生怕露出马脚来,丢人现眼。只得时常派小厮到武宅街巷附近打探情况。林儿这一出门,那丹珠立刻就得了消息。

林儿独自出门,他不是想步行去田家,多远呢!他是想着李应提起过,街上是有拉脚的马车,他自己也见过。可是林儿毕竟不是外面跑的人,他就不知道,拉脚的马车都停在繁华街口,或是城门附近,没有往街巷深处停的。何况是武家宅门,都知道武家自己有马车,不用雇车,谁能跑这门口来停着呀,没得招看门的骂。

所以林儿干等了半天没看见马车,只得顺着门前的路往外走,又来在了四方街上,寻觅马车。他这一耽误工夫,那丹珠已经闻报而来,度量林儿是要出门,他本意是想上前搭话,可是满街筒子的人,林儿若是翻脸,自己又落个调xi的罪名。他倒不怕人议论,他怕的是林儿生气。同时他也好奇,林儿独自一人是要干什么去。所以那爷这回留了个心眼儿,唤自家一个伶俐的车把式过来,命他扮作拉脚的车,前去跟林儿接洽,看他究竟去哪里,再来回报。

林儿在街上正走得腿酸,可巧迎面就来了一辆马车。书中暗表,这就不是巧了,是那府的马车。车把式装模作样也跟林儿讲了讲价钱,讨了半吊的脚钱,让林儿上车。车上铺设软席,车帘花绣精致,一望便知是富户家里的车——这要是李应准能看出破绽来。可是林儿满腹心事,根本没留意这些个,也搭着林儿是从来没坐过拉脚的车,他也不觉得扎眼。

车轻马快,转眼就来到杨树林畔,林儿命马车在树林等候,自己下车往田家走去。车把式可没在车上傻等,那爷有任务给他,得监视林儿的行踪。所以他见林儿渐渐走远,借着树林掩护也下了车,把马匹拴好,轻手轻脚远远地跟着林儿。林儿本来是没有防备,可是您别忘了,他是狐妖,法术虽然不高,可是感觉就比人类灵敏得多了。车把式稍微走动走动,他就察觉了。

林儿心里纳闷啊,赶车的鬼鬼祟祟跟在我身后干嘛?难道是看我身上有银子,打算走到无人之处行抢吗?他也没想到别的,干脆使个障眼法,在村户间绕了两绕。车把式眼前一花,再找林儿是踪迹皆无,自己不熟悉路径,怕再寻找反而误事,只得垂头丧气回到马车上去了。

确说林儿甩开眼线,这才直奔田家。此刻将近正午,艳阳高照,田家却是悄寂无声。林儿掩住自己的身形和气息,往窗口一凑,透过薄薄的窗纸就能看到里面。这还真是法术,但是林儿能透视的也就是窗纸、门帘、帐子这些遮拦,要真是半尺厚的墙,他还是看不透。

透过窗纸可以看到窄小的厅堂,就是武承休头一次来的时候席地而坐的屋子。这屋子里空无一人,可是林儿却觉得有什么异常。再定睛观瞧,明白了。有什么不妥之处呢,四壁上挂的兽头兽皮全没了,地上的铺陈也没了。地中间就剩下一个破树墩子——那其实是一张桌案——此外是四壁皆空!

有道是:善恶相行谁分辨,祸福起落堪为难。欲知七郎家中发生了何等变故,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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