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大帅,贼镶蓝旗与北虏联军为京营炮火逼退,现后退二百步重新整队。”
“报大帅,正面两黄旗贼军以楯车、长牌为先导正向我前军逼来,已近至四百步,前军已发大将军炮阻敌。”
“报大帅,贼两红旗前部已近宣镇四百步,宣镇大将军炮已开火。”
“报大帅,贼正白旗与北虏联军与京城数里止步,目的不明。贼镶蓝旗北虏联军分成数十支数十人的轻骑马队,轮番袭扰我左军千总部,千总部已点发佛郎机,二个奇兵局正在集结。”
“报大帅,西侧宣镇与京营打退了贼正白旗与北虏的袭扰,贼军后撤二百步重整,不过贼似乎未受何损失。正面贼军推近至三百七、八十步,不过楯车为我前军击毁三辆、长牌(即长盾)九副,,藤牌(藤盾)十一,其部死伤甚重,队列混乱,有军士逃亡,为贼侧翼白甲巴牙喇射杀,乱局亦被带队军将镇压。”
随着德胜门的一声炮响,整个天地刹那间被喊杀、铳炮、人喊马嘶、人死重伤的惨叫声所充斥。中军望楼之上,瞭望的军士高声将一条条战报传给端坐在望楼之下马扎上的大帅――满桂。
此时的大帅满桂身着蟒袍玉带,内衬锁子甲,外罩亮银山纹甲,腰系勒甲狮蛮带,腰间左右悬以弓囊、箭袋、佩刀,头戴凤翅盔,肩披狮首护肩,臂系带甲臂缚,下身外着亮银山纹战裙,内衬锁子甲战裙,最内着蟒纹曳撒,脚穿一双御赐官靴,闭目端坐于马扎之上。
就仿佛不是一身披挂,置身于铳击炮轰、弦惊箭啸、人喊马嘶、马翻人亡、惨呼惊叫之声四起的战阵之中,而是一身常服便装的身处在清风明月照拂下,虫叫鸟鸣声不绝的自家园中闭目假寐一般。而望楼之上军士声嘶力竭的喊报,说的不是战阵厮杀,而是后院中为己饮酒助兴的昆曲优伶的浅声吟唱。
忽然,原本柔美的月夜出现了乌云,悦耳的虫叫鸟鸣之声混入了老鸦枯叫,原本动人的伶人嗓音突然唱咸了一般。
“报大帅,我军正面建贼楯车阵推近三百步左右,前军毁其橹车五,长牌九,藤牌十三,杀伤甚重。贼前军溃乱,建奴后阵黑营前行镇压。贼侧后两阵直属北虏及数队巴牙喇兵骑队前出驰射骚扰我前军,已与我前部奇兵交火,双方死伤相当。其中有三百骑左右与二十多骑巴牙喇兵已绕往左军亦。贼镶蓝旗与北虏于我右军不断以数十骑轮番袭扰,虽皆为我右军奇兵、火炮击退,然我奇兵队列已乱,铳击骤然减(主角训练时发现的问题),贼乘机已百余轻骑再次突前,右军以为袭扰无备,不料其中半数为巴牙喇军,贼近前疾射,杀伤我奇兵甚重,奇兵队大溃,贼乘机发起突袭,幸我右军千总渠大人以亲卫为前驱率杀手队力战击退。”
原本假寐中的双目猛地睁开,喝道:“满仓!”
“标下在!”一名上身着齐腰山纹甲,下着山纹甲战裙与贴里,年约三十的精壮军将应声来到大帅面前行两揖一跪礼参拜。
大帅满桂看着他道:“中军骑兵千总麾下的鸟铳马队和炮手尚有多少?”
那名叫满仓的中军千总闻言抬首,回报道:“中军千总尚有鸟铳马队二局,虎蹲炮十尊,炮手二十,另有火箭战车四辆战兵十二人。”
大帅满桂身子略微前倾,吩咐道:“命汝带一局鸟铳马队,五尊虎蹲炮和中军镇抚去加强左军,同时带话给渠勇,若再有闪失,让他把头交予镇抚,提头来见本帅。”
话毕正身挥手示意满仓依令行事,待满仓起身离去后,大帅满桂正准备继续闭目假寐时,望楼上忽然传来军士惊呼:“禀大帅,右军千总带着亲卫把摄右军奇兵火器马队协防千总事的刘百户给围了,似欲火并!”
“到底怎么回事?”大帅满桂抬头喝问
道。
“禀大帅,适才建奴直属北虏与部分巴牙喇兵绕到右军部西北三百步外整队,随后以大约二十骑为一队,对左军发起驰射袭扰,奇兵即未列阵迎敌,也未发炮驱贼。左军仅以长牌、藤牌抵挡。余下的标下不知”望楼上瞭望的亲卫恭声回禀道。
“好必图,带上中军镇抚和几名亲卫,予我去左军搞清楚状况。”大帅满桂眉头紧皱道。
“诺!”一名矮壮的蒙古军将领命离去。随后大帅满桂继续闭目假寐…
望楼上不断传来战报之声:“报大帅,贼两红旗前阵橹阵推近宣镇二百六、七十步,为宣镇击破,正在与其后阵黑营重整,其侧后两阵北虏骑兵上前驰射袭扰。”
“报大帅,建奴正白旗以北虏轻骑数队驰射骚扰,诱始宣镇右翼铳阵乱列(主角操练时发现的问题),然后以混以巴牙喇兵的数队北虏轻骑,轮番驰射,大意无备下宣镇右翼奇兵被杀伤甚重。现已击溃宣镇右翼铳阵,强行突入右翼,宣镇中军已右移驰援。”
“报大帅,建奴两黄旗前阵已重整完毕,黑营与降军并阵前行,前阵驰射骚扰的贼直属北虏骑兵与部分巴牙喇兵望我右军绕去。另建贼两红旗麾下直属北虏骑阵行贼正白旗故策,撕开宣镇左翼,宣府总兵旗左移,侯总兵已率亲卫出阵左翼,抵住建奴突击。我军右翼建奴直属北虏三百骑与巴牙喇兵已再次遣出数队轻骑对我右军展开驰射、袭扰。”
“报大帅,建贼轻骑驰至右军阵前七十部,不知何故接连坠马,而右军奇兵并未列阵。贼轻骑坠马不起者达二十余骑,贼袭扰之骑大乱。贼押阵于后的二百余骑与二十巴牙喇兵开始起步,意图救援,右军奇兵未见列阵出击。”
“报大帅,贼突近七十步,仍然未见奇兵出阵!咦,右军阵前长牌怎么突然倒地了?啊,大帅右军奇兵伏于牌后以旗为阵,每阵三列,一队站立,一队蹲伏,一队卧倒,牌倒即射,贼骤然遭袭大乱,随后右军虎蹲炮复发散弹,建奴遗尸数百具溃去。溃军为后至的建奴两黄旗直属北虏大队截住,正在重新整队。我军右军千总部派出火兵于阵前割取人头,牌枪兵、刀牌手正重新列阵布防。”
听罢战报,大帅满桂原本因右军千总部内部不稳而皱起的眉头终于放下。开始假寐等待好必图的回报。
过了会,好必图带着镇抚和亲卫来到大帅满桂面前,两揖一跪道:“禀大帅,标下好必图等回来复命!”
大帅满桂睁开眼道:“好必图,右军究竟如何,尔且道来。”
好必图躬身一揖道:“诺!”,随即将右军千总部所见慢慢道来:
却原来好必图等人急急赶到右军千总部阵中,远远就见百余人围成了一个圈。走近一看,却是两队人马拔刀对峙,位于外人数众的一方为明盔、棉甲的右军千总亲兵,在内人少的一方居然是与自己这方一样明盔、对襟铁甲的总兵亲卫,而两队人马圈中隐隐居然有三人,却是一身棉甲明盔的右军千总王武锐,只见他左手抓着一人棉甲甲襟,右手挥拳欲打,却被一名着对襟铁甲的军将架住。那被抓住甲襟的军将正是暂摄奇兵、马队、炮手协防右军千总事的百总刘兴业,而架住千总王武锐的正是总兵亲卫百总杨虎杨千户。
远远的就能听见对峙的人圈内三人的争吵声,只听见王千总对着架住自己的杨虎吼道:“杨虎,你若还念多年袍泽之义的话你就给老子放手,老子保证不杀了这个懦夫。”接着转头对着被自己左手抓住甲襟,单手提着的刘兴业道:“懦夫,你若还带把,就让杨虎放手,让老子揍你一顿,然后交出奇兵炮队,自个滚去中军认罪,老子绝不杀你。”语毕剧烈挥动起右手,意图挣脱杨虎的架挡。
杨虎紧紧架住王千总的右手,道:“王千总,刘百总是大帅亲任的暂摄奇兵、马炮队协防右军事,你不能伤他。”
“协防!?呵呵,有他妈躲在杀手队阵后坐视袍泽挨箭射的协防的吗?这种协防老子消受不起。”王千总闻言怒极而笑道:“杨虎你若真还有袍泽之义,欲协防我右军千总部,就放手带着你的亲卫马队站一边去,让这个懦夫留下老子的右军奇兵与炮队。让老子打完他后,带着他的草包部下滚蛋。”
杨虎闻言越发拽紧王千总的右拳,道:“王千总你别胡来,刘百总非是胆怯不出阵,实在是有全盘考虑,与我商议后才决定暂不出阵的。你别错怪好人。”
“什么全盘考虑,我看不过怯懦托词,这狗娘养……”王千总犹怒不可扼的的回首呵斥,却不料话甘到一半,只觉左手一阵巨力传来,却原来被提在半空的刘兴业怒睁双目,全身发力双手掰开王千总的左手,挣脱而出,接着在王千总亲卫一片“大人”的惊呼声中,双手用力一拧把王千总的左手反扭后背,在杨虎惊呼:“不可!”声中抽刀架在王千总脖子上。
然后,怒睁双眼对杨虎道:“放心,我不会伤着这个匹夫的,我觉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与其费口舌给这无脑泼粪的匹夫解释,不如让他眼见为实的好。当然这要看他的招子是否还有用,脑子还未被污言秽语堵坏了。走!”
说罢押着王千总来到头排牌阵之后,对着王千总喝道:“匹夫,往宣镇方向看。”
王千总怒视刘兴业,目带不甘的望去,同时众人依言也都朝宣镇方向望去,只见,一支建奴骑阵正对宣府左翼发起驰射。
正不解其意时,就听刘兴业喝道:“鸟铳易放难填,铳阵轮发可解此厄,可轮放次数一多兼战阵紧张,往导致错列、(铳击)失序,使铳阵之威骤减。建奴为逆十数载,此为贼我共知,故贼骑往往以数十骑为一阵,各骑相隔数步,然后驰至百步左右以骑弓轻箭(相对于破甲锥等大箭),抛射诱我,不断往复,使我铳阵失序,然后或集阵突击,或已巴牙喇兵等疾驰远射击溃我铳阵,再驱溃军冲击杀手队列。匹夫,尔如未目盲看看宣镇左军到底是何情景。”
语罢一把推开王武锐,果然在刘兴业的解释期间宣府左翼,已被建奴以数十骑一阵的驰射骚扰了数轮,原本密集的铳炮声开始稀疏起来,这时又一队数十骑已持至六七十步内,若非刘兴业点破众人完全未看出这与之前的驰射有何不同:只见这数十骑相距不过半步,期间隐约混入巴牙喇兵,驰入离铳阵距离已不足百步,射出的箭雨远轿之前密集,之前驰射不过两轮即罢,这一次居然齐齐射了三次,掉头离去时,部分混于阵中的巴牙喇兵居然反身回射,只留下一地死伤与混乱,而紧随其后的骑阵居然全数是巴牙喇兵组成完全不给铳阵喘息的机会,远射近突一举击溃铳阵,随后,原本在远处押阵的建奴直属北虏骑阵,不知何时已经小步前移,乘机已全力加速突入宣镇左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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