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生看着街上这些来来往往的黑衣城卫,眼中满是兴奋和羡慕。同时,随着这些乌衣卫消失的,还有那些来路不明的人,他们也陆陆续续地出城,这更是让荒生看得热血沸腾。
荒灾终于来了,那一天,惊夜城西门疾驰来一匹快马,马上坐着一个威武的军士。军士也是一身黑色,他的黑色与城卫们的并不一样,那是一袭纯黑色的铁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异样寒光。
军士手里还拿了一面旗,旗上画着一只黑色异兽,看起来像狗,又有点不像。这异兽虽然长着狗头,但身躯明显要比狗雄壮很多,而且还没有尾巴,凶狠异常的大狗嘴里还衔着一柄大刀,大旗迎风招展。他也不进门,只是站在城门口使劲挥动了几下手中大旗,就沿着大道原路返回,片刻功夫就化作一道烟尘远去。
“阿爹,这就是苍钜城的天狗衔兵旗么?那人穿的就是你老念叨的苍钜甲嘛?看上去也没有像是很沉的样子……”
荒生站在城头看得莫名亢奋,他哀求了老邱头整整一个晚上,才让自己阿爹答应一早就带他到城头来看看情况。
老邱头神色有点凝重,点头道:“嗯,是。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要去找你周辽师父。”
“你找师父干嘛?这几天师父又不教学,我可没犯什么错……”
“你回去就是了。”
见老邱头一脸严肃,荒生只好恋恋不舍地回到家里。
过了半天,老邱头回来了,他一言不发地收拾了一个小包袱,然后还取下了墙上挂了好久的刀。
“阿爹,你要去干嘛?”
“这次荒灾比去年更严重,我去你周辽师父那问了。惊夜城的城卫已经全部派了出去,可有些郡乡还是照顾不过来。虽然这些郡乡比较靠内,但也指不定有走漏的荒兽祸害乡里,城里正在招募义军,你阿爹我也算了一个。”
“阿爹,荒兽会不会很厉害……”
荒生看了看老邱头走得不是很稳的腿,一脸担忧。
“放心好了,厉害的荒兽都走不过苍钜城。能进来的就是些小蛇小狼,你阿爹我当年可是连荒豹都杀过,你在家里好好等着。缸里有米,锅里还闷着些肉,自己省着点吃。”
老邱头拔出刀看了看,依旧寒光逼人,确认不需要重新打磨后,就插刀回鞘,然后往外走去。
走出不远,又忍不住回头嘱咐道:“要是真没东西吃了,去街头大胡子屠夫家蹭饭去。那家伙还欠着我打刀的工钱,你使劲吃。”
“哦,知道了阿爹,你放心吧!”
荒生大声回应。
很快一个月过去,惊夜城里很平静,虽然没有了英姿飒爽的城卫巡夜,但高高的城墙还是让城里人们的心情没有因为荒灾的降临而受到太大影响。
家里的东西都被荒生吃完了,大胡子屠夫也参加了义军,不过他那麻脸婆娘认得荒生,每次来都给足了米饭让他吃饱,有时候还会在饭里拌上一大块肉。
渐渐地,开始有乌衣卫陆续回城。回城的都是些伤员,看到以往那些精神抖擞的城卫此刻变得如此委顿狼狈,加上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荒生开始紧张起来。
除了受伤的乌衣卫外,那些在荒生眼里来路不明的高手们也回来了很多。他们倒并没有受特别严重的伤,而且回来时候都带着沉沉的包裹。
接下来几天,荒生每天一吃完饭,就跑到城头张望,期待能看到老邱头的身影。
又是半个月过去。
这一天,荒生一直等到月亮出来,直到城门彻底关严实了,才回家去。
当荒生走到家门口时,发现门口立着一个人。这个人并不是老邱头,因为老邱头没有这么高大,也从来不穿黑衣,而且还是胸口绣着一只银色苍鹰的黑衣。只有黑衣城卫的胸口上会绣鹰,而荒生记得自己师父周辽的胸口绣的是铜色的鹰,那是卫统大人的象征。
荒生还看到了黑衣人手上拿着一把刀,刀没有装在刀鞘里,黑色的刀身在月光下闪着奇特的光华。
“你是荒生?”
黑衣人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是的,大人。”
荒生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已经从重新编制过的半新刀柄上认出了这把刀。
黑衣人似乎从荒生的眼神中看出了些什么,他沉默许久,才说道:“你阿爹,是位顶天立地的英雄。”
“阿……阿爹,他,他自己说过。”
荒生说话的时候,嘴唇止不住地颤抖。
“我叫皇甫觉,有人送回了这把刀。周辽受了伤,行走不便,他托我把刀送回来。”
皇甫觉将刀交到荒生手里,荒生握着刀的手抖得厉害,他以前不知多渴望能亲手拿着这把刀,但现在,他却怎么用力也抓不稳这把刀。
“你们找……找到我阿爹了嘛?”
皇甫觉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刀是在周阴郡南面的山上找到的。有人看到了,那是一只成年的荒豹。”
荒生咬着牙,咬得咯咯直作响,过了好久,他又问道:“那只荒豹死了嘛?”
“没有,刀送来的时候上面还有荒豹的血,整整半把刀都是,你阿爹应该伤它不轻,它现在还躲着,不好找。”
皇甫觉说话时候,似乎有些不敢直视荒生的眼神,他第一次为自己穿着这身衣服而感到羞愧,同时,他也因此没看见荒生眼中一闪而过的可怕杀意。
“皇甫大人,我是不是明天就可以来找你。卜叔说,他推荐了我到你门下。”
皇甫觉闻言一愣,他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个头只到自己胸口的半大少年,从荒生的神情中,他可以看出老邱头的死对荒生的打击,但这少年竟是一直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虽然荒灾对于惊夜城的影响还没有完全结束,作为卫尉的他,还有很多事要忙,可眼前少年的这句话,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
“嗯,你直接来城卫营找我就是。”
皇甫觉走了,只留荒生一个人站在门口。荒生将刀抱在怀里,走进了屋,然后轻轻关上了门,连灯都没点,就一个人摸到了床上。他颤抖着钻进了被窝里,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阿爹说过,男人不能在外人面前掉眼泪,那样会被人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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