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着一杯酒,不疾不徐地走过来,脸上是清风霁月的浅笑,“谭总想对我女朋友做什么?”
谭力见到来人,愣在了原地。
裴凛因着奶奶的关系时常会去祁园,谭力撞见过两次,包括上回谭映禾去要钱的那次,他只当自己是看错了,根本想不到自己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女儿还有这份手段,能攀上新元集团这株高枝儿。
谭力愣神的功夫,裴凛绕过他坐到了沙发上。
他冰冷的眼赤.裸地打量着面前站着的三个人,然后旁若无人地揽住了谭映禾的腰,懒散地开口,“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好了。”
旁边的于满珠牙都要咬碎了,也不敢说一句话。
她刚刚看到谭映禾的时候就担心她是跟裴凛过来的,所以一言一行都尽力克制,原本还抱着她可能已被裴凛厌倦,能来这里是搭上了其他男人的想法,可裴凛刚出现,她就明白今天这气儿终究是出不了了。
谭力不知道上回珠宝展的事儿,眼下反应了近一分钟,才捋清楚头绪——
“裴总。”他眼色骤变,笑着看向裴凛,“误会了,我是小禾的父亲。”
“是吗?”裴凛放下酒杯,偏头看一眼谭映禾,深黯的眼底挤出一抹笑,“没听她提过。”
谭映禾现下是真的体会到什么叫狐假虎威了。
她理了理头发,扯起嘴角,笑起来时未施粉黛的脸也散着万种风情,“不重要的人,提他做什么?”
谭力的脸色变了又变,半晌,待不下去了,告辞要走。
谭映禾红唇亲启,又多说了一句,“那小胖孩——”
于满珠搂着儿子转身。
“把东西放下。”她笑得灿烂,“姐姐帮你减肥。”
于满珠气得窝火,只能不顾小孩的哭闹,把那盘糕点从他手中夺了下来,放到了桌上,抑着腔调,“小禾,那我们就先走了。”
谭映禾眼神未变,连应都没应上一句。
待人走远了,裴凛才撩着她的一绺头发,似笑非笑地开口,“你这牙尖嘴利的样子是随了谁?”
谭映禾拨开他的手,“我不跋扈一点儿,怎么能从你安排的这些场合里全身而退?”
她眼睫半垂,语气暗藏着幽怨,裴凛只消一眼,便看出了她的责怪。
在一起的这两个多月,她的脾气是越发大了。
“这不是我的安排。”裴凛嗓音清浅,微微弯起的唇角透露出他的心情,“你抬头。”
“什么?”
谭映禾后知后觉地掀起眼皮,往不远处打量,蓦地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纤瘦高挑,身着藕粉色旗袍,曼妙得像从她的梦里走出来似的。
“聂老师。”谭映禾下意识站起身,话未说完,眼眶先红了几分。
聂元梅疾步走过来,师徒俩人拉着手,千言万语都在心底,相视时只有泪水在眼圈里兜着打转儿,过往的岁月仿佛一阵尘埃,霎时便消失不见了。
谭映禾此刻像是有了几分小时的样子,搓了搓老师的手,讨巧地笑,“您怎么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光我一个人老了。”
“你这丫头。”聂元梅嗔怪地瞪她一眼,“别跟我顾左右而言他,我就问你,当初突然搬走就算了,怎么联系方式也不给我留一个?完完全全的杳无音信,老师是没你心狠了,还找了你这些年!”
谭映禾被说得哑口无言,怔了怔,眼圈儿又红了,上前抱住聂元梅,在她肩上小声呢喃,“可是我也很想你……”
她怎么可能会不思念呢?
她贫瘠的小半生里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便是在聂元梅身旁学跳舞的时候。那时虽然很累很苦,但她是真的乐在其中。纵使有时跳得并不算多好,但每回演出聂元梅都会陪着她,即便只是高中里一场平淡无奇的元旦晚会,她的老师也会抱着一束花在台下等她。
聂元梅于她,既有师恩,亦有慈爱。正因如此,她在命运走势急转直下的时候,下意识便躲远了,因为她和舞蹈一样,那代表着光明和梦想的未来,她是注定要一并辜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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