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沅宸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心微动,视线已再一次扫向门口,忍了忍,他还是意有所指地开口了,“茶凉了。”
站在一旁的伺候丫鬟心一慌,忙躬身上前,“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换。”
“不用了,”风沅宸不耐地挥了手,凝着面前的小丫头,面无表情地重复着他一个时辰前听到的话,“你说,你主子第一次以王妃的身份见本王,不想失礼,要好好打扮一番,可她的伤还未好全,手脚不大利索,要本王稍等片刻,是不是?”
“是,王妃是这样嘱咐奴婢的。”小丫头将头压得更低,以旁人看不见个角度,狠狠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提醒自己不要发抖。她现在代表的可是慕容姐姐,绝对不能丢她的脸。
可是,可是,姐姐,呜呜,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来呀,小鸢顶不住了,王爷……王爷他好可怕。
“本王竟不知,这片刻就是一个时辰?”
风沅宸说得很慢,倒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可偏偏他每多说一个字,小鸢的心脏就紧上一分。
即便是她,也能察觉得出,王爷他生气了。
忽地,小鸢又想起那一日,又想起慕容烟毫无生气的那张脸。原本,她是跟着牡丹一起到监牢去的,到了门口却迟迟不敢进去。她就躲在门外,真真切切地听着慕容烟被鞭打的声音,每一下都打进了她心里,疼得她直掉眼泪。
其实,从那天,慕容烟板着脸对她说,我不喜欢,而自己没有反驳起,她就明白,她不讨厌她了,甚至,还有些喜欢她。所以当王爷抱着她从监牢出来的时候,她才会脑袋一热,不管不顾冲上前,求了王爷,让她做她的贴身丫鬟,服侍她照顾她。
如今,王爷又生气了,她会不会又把慕容姐姐关起来,再打得不成样子?
不,不可以!
小鸢一下跪在地上,慌乱地想要说些解释的话,可话到嘴边,才发现,她根本编不出半个像话的理由,“王爷恕罪,王妃,王妃她……”
“王爷竟这般狠心,等一等我都不愿?”在一众心思各异的目光中,慕容烟缓步迈进大厅,边走边用手绢捂着眼角,泪眼涟涟,“王爷前几日才把我伤成那般,今日又百般催促,您可真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风沅宸嘴角有些抽搐,百般催促?他等了一个时辰才抱怨了一句,一句而已。
正要开口,忽然隐约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不由扬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怜香本王倒是会的,至于这惜玉,对着你,本王倒还真不会。”
“嘻嘻,”骤然响起的娇笑,慕容烟只觉得异常刺耳,却也不去瞧她,不为别的,就是嫌她烦。如此腻歪的声音,除了只在风沅宸面前装小女人的牡丹,还真没别人。
只听牡丹继续捏着声音,柔柔地说,“王爷,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得太透彻,慕容妹妹,会伤心的。”
慕容烟也不拿手帕捂着自己了,慢悠悠地朝牡丹看去,装模作样地张大了嘴巴,就怕别人不知道,她才发现原来牡丹也在,“小牡丹,你怎么也在这里呀?”
牡丹上一秒还娇红的小脸,这一刻已然转了鹅肝色。
小牡丹,她竟敢叫她小牡丹?她根本就是故意的,还故意装作没看见她。她今天可是特意打扮了才过来的,是个人都无法忽略她的存在。她就是要盖过她所有的风头,王妃又怎么样,凭她的样貌,便是再重生几回都不及自己分毫。看着慕容烟大张的嘴巴,牡丹恨不得立刻撕碎了它,碍着风沅宸又不好发作,只好绞着手帕,愤愤地说,“妹妹言下之意,是我不能在这里吗?”
“小牡丹,你这可误会我了,我不过是以为,你还在床上躺着,好生休养呢,你的膝盖…不碍事吧?你看,都怨我,若是那日我能早些醒来,向王爷求求情,你也就不必跪那四个时辰了,都是我的错,委屈你了。”慕容烟掐着自己大腿,硬生生挤出两滴泪,看起来,真是自责不已。
牡丹可不会因为慕容烟掉两滴泪就感动的信了她,害她被罚跪的仇,她一定会报。装贤淑,谁不会啊!擦了擦眼睑,牡丹也瞬间泪眼婆娑,柔声道,“妹妹……”
牡丹一番哀哀怨怨的说辞才起了个头便胎死腹中,慕容烟瞬间收了哀颜,不悦地皱着眉头,“妹妹?小牡丹,你莫不是跪傻了?我可是王爷亲口求亲应下的王妃,虽说我们还未举行婚礼,虽说你比我早些进门,而我又比你年轻漂亮些,可身份有别尊卑如此,你还是称我一声王妃的好。”
慕容烟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满意地看着牡丹的脸由红变绿,再变紫。
牡丹看看慕容烟,又看看风沅宸,一张小脸已难看到极致,而风沅宸一副旁观者的姿态更是让她差点气抽了。
极不情愿地,牡丹咬着牙,张口,“王……”
“罢了,罢了,咱们主仆数月,忽然叫你改口,你叫不惯也在情理之中,今日就算了,往后可就不许再这样了。”
牡丹一手捂着心口,立时低下头去,不愿再看慕容烟那张似有万般无奈的嘴脸,她真怕自己会一个气不顺,被她气得吐出血来。
慕容烟却像是又想到什么,紧紧盯着牡丹,一副义愤填膺的摸样,还故意提高了音量,“还有啊,小牡丹,王爷说他不会惜我这玉,你就真以为王爷是在贬低我?我会伤心?也亏得你是秦妈妈教出来的,竟不懂小夫妻间的那点事儿,王爷这是跟我打情骂俏呢。若不是王爷怜香惜玉,又对我情根深种,他岂会这般死皮赖脸地要纳我为妃?明明说好,要给我介绍他那些俊哥哥的。”
整个厅堂里的嬷嬷,丫鬟,侍卫,奴仆们,都被慕容烟这段话震得一愣一愣的,无一不倒抽冷气,难以置信地转向他们喜怒无常的妖孽王爷,同时,心里却是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声音,居然…是这样。
至于一直抱着看戏心态的风沅宸,嘴角的淡笑早已僵了。他眉头越蹙越深,脸色也越来越沉,额头的青筋更是显而易见。
当察觉到一些莫名的视线时,他冷冷睥睨,凌厉的眼神一扫,再没人敢抬头,只剩下不怕死的慕容烟,依旧极其哀怨地看着他,似乎真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风沅宸狠狠瞪着她,恨不得直接用眼神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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