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墨无涯吃瘪，风沅宸脸色立刻好了一些。他嘴角轻挑，径自走向慕容烟。
可越是靠近，她身上的伤就越触目惊心，风沅宸脸色几变，直到发现她颈间血肉模糊的伤痕，明明早已麻木于各式各样的伤口，这一刻，他竟不忍去看。
居然，还是慢了一步。
“你不必这样折腾自己，想死本王可以成全你。”风沅宸住了脚，言语间隐着薄怒。
慕容烟咬了咬牙根，费力勾出一丝笑意，“不敢劳烦王爷，只是觉得这样装模作样地活着有些累，想换种活法罢了。”
“换种活法？”风沅宸不屑道，“那么，你今后的活法就是满嘴谎言，子虚乌有的事经了你的嘴也能变得言之凿凿，还是牙尖嘴利，为了逞一时之快可以连命都不要？”
“王爷还是这么喜欢听……咳咳……听墙角，这个癖好可不大……咳咳……”慕容烟忍不住咳了起来，牵动了伤口，疼得她眼前一阵发黑，倾刻白了脸。
“你……”风沅宸紧张地向前踏了半步，才要说话，婉儿却忽然重重跪下，哭喊道，“求王爷饶恕牡丹夫人，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打得慕容姑娘。”
风沅宸身形一顿，半晌才改口道，“本王再问你一次，你可考虑清楚了？”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明白王爷的意思，我就只是我，慕容烟，不属于任何人。”慕容烟幽幽说着，眼神却是坚定异常。
没错，从今往后，她就只是慕容烟，木青的所有与她再无瓜葛！
风沅宸凝着她清如秋水的瞳孔中映着的，他自己的面容，眉眼皆是喷薄而出的怒气，这样的神情他觉得陌生却不讨厌，甚至还有些莫名的怀念。
从羽舅舅要他学会隐藏自己的心思开始，他就爱上了这样凝视他人眼中的自己。看着这张脸一点点变得陌生，他的心也一点点地冷掉。终于，他做到了那人的要求，成了其他人口中喜怒无常性情不定的宸王爷。
可如今，只要碰上慕容烟，无论事大事小，他都无法再做到淡然如初。不该这样，他不该是这样的。所以他才会急切地想要否认一切，却不明白，在意了便是在意了，再怎么否认也仅仅是自欺欺人罢了。
想着，风沅宸便不由笑了起来。笑罢又觉得不甘心，挑了话头就向慕容烟刺了过去，“你就是你？你究竟凭什么敢说这样的话！方才你还说了什么？本王心疼你？你的这些自信又都是从哪里来？”
“呵呵，就像王爷说的，那些都只是子虚乌有的玩笑话而已，您又何必当真。我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更想看看，我们这样的人，”慕容烟特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语气，满满的全是嘲讽，“恃宠而骄久了，被激怒，发起火来会是什么摸样？”
“啧啧，真是开了眼界。”慕容烟笑笑睨着仍跪坐在地，目光呆滞的牡丹，又暼了眼婉儿，歪着头，装做不解地问，“王爷，该不会您的女人都这般欠管教吧？”
见她如此，风沅宸恍惚起来，竟觉得她的话像是在赌气。眸中闪过丝笑意，他立刻跟着便问，“既然你觉得她们欠管教，便由你来帮本王管，如何？”
慕容烟未曾多想，顺口就接，“好啊！”
除了风沅宸，牡丹、杜笙、墨无涯和低头看脚侍卫们全都愣住，一时间，整座地牢鸦雀无声。
慕容烟回过神，同样惊诧于风沅宸问的话。
他什么意思？
才要开口问，正对上一双狠辣阴郁的秀目，慕容烟忽然就不想改口了。
宸王府的下人居然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慕容烟迎上婉儿的目光，嘴角勾出抹不羁的笑，懒懒道，“只要您敢！”
她的笑连着眉眼，宛如六月山谷里的风，调皮又可爱，清明的眸子恍若闪着迷幻的光，一步步将你引进那山花浪漫的幽谷。
风沅宸一阵失神，这就是原本的她？他从来只有躲在暗处才看得到的真性情，她居然这般随意就显露出来！
她果真不愿再装下去了？
就这样……似乎也不错。
风沅宸忽然大笑起来，“本王有何不敢？”
婉儿深深望了一眼风沅宸，俯低上身，双手贴地，用不急不缓的音调再一次打断了他，“王爷，奴婢愿代牡丹夫人受罚，求王爷恩准。”
“放肆！”风沅宸忽然极快地转身，冷然道，“一次，本王念你护主心切不想计较，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本王的耐心，本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婉儿抖了一下身子，不无错愕道，“奴婢不敢。”
“哼，你想跪就带上你的主子，出去跪，天黑之前不许起。”
“是。”
这一次，婉儿没有迟疑，应声之后立即扶起呆愣的牡丹退出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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