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白眉已是指袖而去，步子一抬，人已在十丈之外。星月之下，只留下白眉那声音在幽谷中回荡。
“半盏茶时间不见你，天亮之时，你就卷铺盖回你的宝膳堂做你的厨子去吧。”
“喂喂……白老头……你不能这么整人呀……白老头……师父……操！”
沈放大骂着，飞似的奔回自己那床铺上，慌乱的穿好衣服，抓着裤子便往外跑。
当沈放衣冠不整的停在挂月亭之时，却见白眉已是盘座于挂月亭前的一块山石之上，双目微闭，却是不睁，说道：“来得还算及时，但这距离，对于内门之中任何一个弟子来讲，都比你快上一倍。”
沈放那牙都快要咬碎。
这挂月亭，离着沈放住着这小屋，虽是三里，但那是像白眉这等可飞跃穿行的高人的距离。像沈放这般凭着两条腿走路的人，要先穿过一条小溪，还要翻过一座山丘。这一路下来，却是足有六七里地。
六七里的脚程，能在半盏茶功夫赶来，那已是神速了。这白老头，明显是在找茬呀！
只是看在今晚要教授他功法的面子，这口恶气，沈放还是要忍的。
“白老头呀，这可是你第一次授我功法，好歹也要让我沐浴焚香，再找一处山清水秀的风水之地。现在未免有些太随意了吧。”
白眉哼了一声说道：“修道之人，修的就是这随心二字，若是你将其参透，那你也离成仙不远了。”
说罢，白眉却是睁开眼来，看着沈放那一衣服歪歪斜斜，那扣子也是系错了几颗，而身下那裤子……沈放出门之时，只顾着裤子，却没想到去找腰带，眼下他也只能两手提着裤子，那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这幅怪模样，纵然白眉想再板着脸，也是差一点笑出声来。他赶紧咳了一声，将那笑意强压了回去。说道：”你且坐到我旁边。”
沈放叹着气提着裤子坐到那山石旁边，刚一坐定，就听白眉说道：“沈放，你进入太清宫已有一年，说来也勉强算得上是一名修真之人，那我问你，人人都说修道修道成仙。可这道，到底是何物。”
沈放坐在地上，自然也不怕那裤子再掉下来，思索片刻，却是说道：“这道，从字面上讲，便是道路。天下之间，有阳关大道，也有山间小道。修道，便是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去寻那仙人之门。”
“哦？”白眉却是面色一展，又是问道，“那我再问你，仙门修的是道，而魔门修的是什么？”
“自然也是道。”沈放嘻声笑道，“白老头，我适才已是说过，这道便是道路。我们仙门走的便是阳关大道，而那魔门，走的却是山间小道。阳关大道平坦，山间小道队峻。”
说罢，沈放却是伸手一指，指向了身外那条通往谷外的大道。说道：“就像眼前这条道，虽是平坦，却是绕山而过，若是出到谷外，也要花半个时辰。”
白眉不明他话中之意，目光一凝，便等着他这后话。
沈放说罢，又向旁边一指，又道：“白老头，这药王谷是你的地盘，你应该知道那小道通往哪里吧。”
白眉顺着沈放所指方向望去，就见一条羊肠小道，顺山而上，弯弯曲曲通向远方。当下说道：“我自然知道，这也是一条出谷的山道。”
“是了，这条山间小道，也是通往谷外，我也曾经走过。比山下这条大道缩短了将近一半儿的距离。”沈放手指放下，笑道，“这便是我要说的。”
白眉眉头轻皱，若有所思，只觉沈放这话，似乎有什么奥妙。沉吟片刻，他却是心中一跳，猛然之间参透了沈放这话中之意。
正待说话，就听沈放笑道：“白老头，你终于明白我话里含义了。不错，我要说的，便正是你心中所想的。仙门便如这条大道，平坦，耗费的时间却长。而那魔门，又如那山道，虽是比之仙道更为捷径。更比仙之道，又更为险峻，更为崎岖。但两条道路的终点，都是一个地方。这个地方，便是道的终点。也是所有修真之人朝思梦想想要到达的终极境界。”
说罢，沈放嘿嘿一笑，说道：“白老头，你叫我来这里，到底是教我功法，还是找我陪你聊天来的。”
白眉此时面容之上已无任何神情，怔怔的盯了沈放半晌，却是幽幽说道：“臭小子呀臭小子，我白眉活了三百岁，还是第一次看不清一个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放嘻笑说道：“白老头，我只当你这句话是在夸我。”
白眉长吁一声，说道：“你这些话，别说是我，便是我师兄丹辰子，也未必能够参得出来。听了你这席话，连我都有些醍醐灌顶。自古以来，仙魔两门，大小战争不计其数。仙门诸派，均视魔门功法如嗤之以鼻。但他们又如何知道，仙门是道，魔门也是道。仙门之人，视自己为道统正宗，但却也只是夜郎自大罢了……”
白眉话未说罢，却被沈放几个响亮的喷嚏给打断。抬眼看去，只见沈放正擦着鼻涕，瞪着他道：“我说白老头，你到底是教不教我功法，你要是不教，我就赶紧回去了。我可不是你这样的得道高人。再冻一会儿，我便又要浪费你那仙丹灵药了。”
白眉却是摇头一笑，说道：“实话对你说便是，以你这悟性，我也没东西可以教你。”
沈放一愣，不由的怒了起来，自地上一跳而起叫道：“白老头，你逗我玩？”
他这一跳起，却忘了用手去提着裤子。那裤子随着他的跳起，已是顺势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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