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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逃避，都记起来吧。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玉欢的声音，悠远却又柔和，引导这赵坦缓缓轻吐出那些他不愿再记起的往事。

在赵坦的童年回忆里，似乎只有黑暗两个字。那是在军营中度过的一段惨痛经历。

极少有人知道，约莫二十年前，在大齐的精锐部队中，有那么一支奇异的小队。队伍的名字，叫鬼。真正见过这支部队的人，应该都已经见了阎王了。

这支部队，在当年是由李乾带领。就这么百人的队伍，却为他带来了巨大的荣誉。

若是这支队伍，只是寻常的杀人利器，那也没有什么奇特的。将顶级杀手用于突围或是袭击的队伍中，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但“鬼”的奇特，更在于他那百余名组成，都是不满八岁的孩童。这些孩子都是大齐暗中挑选的奇才。就是像赵坦这般，天生极易修习夜影幻这种幻术。

李乾的凶残狠辣，在战场是出了名的。他最喜欢将这支孩童组成的队伍，放在两军交战的处。夜间巡逻的敌军，见了这些孩童，大多以为是战争中死了父母的孤儿。

若是恻隐之心一动，或是防备心降低，这便是孩子们动用夜影幻的绝佳时机。

所以当和李乾交战的队伍，大多军中会有自相残杀，或是自杀的诡异现象。

李乾“鬼将”的名号，也是在那是打响的。和战风的勇猛不同的是，这位将军行军打仗讲究“狠辣”二字。

“鬼”这支神军，虽是好用，但也有其致命的弱点。那些学了夜影幻的孩子大多活不过十岁。多半是七窍流血而死，或是得失心疯。即便是那些没死的孩子，也会双目失明。

培养一个会夜影幻的杀手，是需要极大的人力物力的。而这种惨绝人寰的练兵方式，也是不能公之于众，只能是李乾在私底下偷偷来。

这也就造成了经费不足，人力不足等等问题。这也是李乾这些年，一直没有再培养“鬼”的原因。

所以赵坦便成了这“鬼”中的第一批杀手，也是最后一批。

赵坦的幸运，在于他被当时前往前线视察的章丞相所救。原本以为这身体虚弱的孩子是必死无疑了，不料现在竟成了章家唯一活着的人。

赵坦永远不会忘记章万山，也就是当时的章丞相，捡到自己的那一天。

赵坦不知道那天是晴天，还是阴天。

因为过度使用“夜影幻”后，让赵坦的双目几乎失明。

赵坦一人被压在死人堆中，只能嗅到浓重的血腥味。周围的尸体，都是赵坦一人解决的敌军。按照军中的规矩，斩杀了敌人，应该就有人带自己回军营，应该就有饭吃了。但那天，没有一个人来带走自己。

当时年幼的赵坦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双目失明了，所以已经不能成为杀人的利刃了。李乾的军营里自然不会养这样的废物。

赵坦跌跌撞撞地在尸体中爬，试图发现些食物。但这方寸之地，除了是血别无他物。

实在是渴急了，赵坦也便如同野兽一般，趴在地上，舔食者腥臭的血液。

听觉，还是灵敏的赵坦知道，军队，正在玩往前行。这是，永远抛弃自己了吗？赵坦从小便在军营中，离了这里，年幼的赵坦还真不知该往哪里去。

喝足了血后，有了力气的赵坦开始趴在尸体堆上哭泣，起初是小声的，后来便成了嚎啕大哭。

也不知是过来多久，赵坦听到有马蹄声向自己靠近。

而后有人翻身下马，那人的脚步，不似军营中人的稳健。

“老爷，小心有诈，还是让老奴先上前查看！”那人身后有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不碍事，是个可怜的孩子。”那是个中年人的声音，语气，是赵坦从未感受过的温和。

中年人一把抱起地上的赵坦，而后解下身上的风衣，包裹在赵坦的身上。赵坦的小脸，紧贴在中年人的胸口，从未有过的温暖。这中年人，自然就是章万山了。

赵坦一被抱起，便止住了哭泣，这惹来了章万山的一阵轻笑：“这孩子，和我有缘，一看，我一抱他，他就不哭了……”

那人身上，有着淡淡的墨汁味。长大后的赵坦喜欢舞文弄墨，应该和那是的经历很有关系。

其实当时的章万山，根本没有料到他救下的，是“鬼”中的一员。

直到将这受伤的孩子带回家后，经大夫的诊治，才发现了这孩子的异样。也是后来与赵坦的交谈中，章万山才知道，李乾驯养“鬼”的秘密。文官和武官，本来就是相互看不惯，这事情已发生，章万山和李乾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

章万山，为人正直，一直是百姓口中的好丞相。但也正是这种正直，使他在后来的皇位争夺中，陷入困境，最后一家殒命。

赵坦被救回章府后，便得到了很好的照顾。赵坦被救回章府的幸运，还不止于此。更让赵坦感到幸运的，是他在这儿遇上了章景阳——章万山的爱女。

这个活泼的女孩子，给赵坦的灰色童年，带来了又一抹阳光……

赵坦回忆到这里，气血又开始上涌，眼珠都开始有些凸起，血丝根根突显涨红。表情狰狞到了极点，就连原本垂在两边的手，都紧紧拽住了玉欢的胳膊，仿佛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玉欢预料到情况的不妙，赶忙止住了疏导，也不再诱导赵坦说出往事。指尖真气的传输也开始加急，这才稳定住赵坦体内气血的暴动。

“那个叫章景阳的女孩儿，就是让你暴动的原因？”玉欢望着暂时昏睡了的赵坦喃喃。如果自己记得没错，在莫西村赵坦用夜影幻杀掉几个匪类昏迷时，唤的也是“景阳”的名字。

不知为何，玉欢心中突然有些羡慕赵坦，起码他心中还有个人，还有个名字。

那自己心中又有些什么？似乎曾经是有过什么，只是自己忘记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