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指尖短暂地?相触,温热的触感恰到?好?处地?顺着肌理传递,却又在下一瞬没入微凉的剑鞘之上,似是春雪落入沉湖,泛起圈圈点点难以言明的涟漪。
温萝垂了垂眸,视野之中是顾光霁淡淡收回的指尖以及随风荡漾开来的宽大袖摆。
其二,是能?够引得天?降雷劫异象的大乘期修士,令千年未曾现世的通天?梯重现于五洲。
温萝收拢掌心剑鞘,另一手轻轻抚上剑柄,佯装端详的模样,心中飞快地?道:“外挂呢?现在是时候开了。”团子:“马上就好?!”这一次,总部并未再给她安排什么过分花俏的异象。温萝只觉得团子话音刚落,体内本便如川流般生?生?不息的灵力便愈发似是沸腾一般躁动奔涌起来。
随即,天?地?之间无声?逸动的灵力便霎时随着她荡漾开来的烟粉色裙摆丝丝缕缕地?缠绕凝集,在她纤细的身体之上迅速地?蔓延逸散开来,严丝合缝地?包裹弥漫。
一道前所未有的强烈得几乎撕裂空气?的剑意拔地?而起,化作绯色的流光在她身侧聚集盘旋,在虚空之中凝为一把锐利的巨剑。
青丝在大作的罡风气?浪之中狂舞,发间玄铁发链疯狂地?摇曳着,碰撞出?一声?又一声?清脆悦耳的声?响,一袭烟粉色的罗裙在空气?中翩跹飞舞,宛若战火绵延之间一朵幽然盛放的桃花。
温萝缓缓张开双眸。
漫天?剑影交织成一张细细密密的剑网,随着虚空之中嗡鸣震颤的剑意铺天?盖地?般笼罩了在场众人?。
这一刻,不论宗门不论身份,几乎所有人?皆不约而同地?下意识看向正中那宛如仙子降世的、强大却又美丽的女人?。
她似是这世间最为璀璨耀目的明珠,蹉跎与蒙尘遮掩不了它绚烂的光华,而那最为摄人?心魄的风情则终于在这一瞬间毫无遮掩地?肆意倾落而出?。像极了千年前那几乎被神?化的名字。
奚景舟若有所思?地?恍然回神?,下意识望向身侧不远处看不清神?色的玄衣男人?。
他鼻眉高挺,眼窝深邃,线条凌厉分明,在飘扬的青丝之下,只能?依稀辨出?白如冷玉的肤色以及几位淡色的薄唇。而那双暗红近墨的眼眸之中,却似是一点点横溢而出?细碎的流光,宛若划破长空夜色的流星般,在某些角度间或流露出?流转的笑意与光亮。
与千年前称得上决然的公羽若相比,此刻的蔺妤显然多了些曾经没有的、令人?难以说清的情绪。
那是一种堪称平静的、似辽远的深海一般可容百川的沉然与自?信,失去了繁复的纠缠与过分用力的争取,在前所未有的放松与自?然之中,却反倒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巨大能?量。
正如典夏臻至剑道极致之时,朴实无华却难掩强横的剑意一般无二。
曾目睹过千年前公羽若那飒然飘逸风采之人?,却也不仅仅是这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日光疏淡变幻,在少年一般面容年轻男人?一身锦衣之上拖拽出?迤逦至极的剪影,南门星神?色难辨地?环臂而立,狭长的黑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不远处气?势节节攀升的女人?,寂黑乌润的瞳眸之中倒映出?一片废墟之中飞沙走石的恢弘景象。
眼前一幕似是飞越了望不真?切的万水千山,在时光的长河之中无声?地?穿行,与曾经浸满泥泞血污的苍梧冷雪之上,比起绵延的雪山还要更白皙的女人?严丝合缝地?重叠。
他们初见之时,他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魔族私生?子,而她却已是身份尊贵的青玄宗宗主?之女,一袭白衣与衣领之间偶尔露出?的一小片皮肤恍然间似是发着光一般令人?移不开视线。
公羽若无疑是强大又高贵的,是他曾经不可企及,甚至不敢肖想的如泡沫般虚无缥缈的幻影。姜芊是温柔又坚韧的,是他终于甘愿承认心下所求之时,发誓此生?不再放手的唯一珍视。而蔺妤,却是神?秘又耀眼的,是他兜兜转转间发觉一切不过镜花水月之际,依旧心甘情愿沉沦的包裹着甜腻糖衣的剧/毒。
这三道截然不同的身影在他脑海之中疯也似的旋转,如狂风过境般掀起一阵狂潮般汹涌的涟漪,顺着血液滚动一路渗入心房,似是过滤了什么危险又消极的情绪,转而染上一种他难以言明的无奈与欣喜,重新一寸寸泵入四肢百骸。
下意识抬了抬眸,看向身侧负手而立的白色身影,南门星轻轻笑了下:“你为了她道心崩溃,此生?无缘飞升仙途。你当真?不会后悔?”
身材清俊的男人?闻声?回眸,三千墨发与雪白发带交缠着随风摇曳,更衬得那双眼眸剔透澄莹,不染纤尘。
“那么,为了她失去毕生?追求的权势,你又是否会后悔?”顾光霁无甚情绪地?瞥他一眼,缓声?道,“见到?她有如今的成就,我心中只有欢喜。”
南门星微微一怔,随即唇畔笑意却似是更深了些,一言不发地?挪开了视线。
两人?一番对话,自?然逃不过紫衣男人?几乎称得上出?神?入化的查探功夫。
罡风猛烈,扑在面上带来一阵若有似无的刺痛,墨修然却恍若未觉,反倒撩起眼皮不偏不倚地?望向风暴正中那唯一一抹鲜亮的色泽。
分明是截然不同的身型与容颜,可视线掠过那似曾相识的单薄肩膀之时,呼吸仍是不可避免地?微微一滞。
一百年前,他恨自?己实力低微无法护住她,才反倒被她那看起来分外柔弱的身体牢牢地?护在身后,害得她落得令他梦魇百年的结局。
如今时光流转,他早已不似当年那般自?卑却又自?负,可她却也从未真?正在原地?等待着他的追赶,反而早已企及了更加遥远的彼岸。
似乎他们之间,在尚未心动的最初,便早已奠定下了日后无数个日夜之中,纠缠不休的基调。
——她是他需要倾尽一生?去追逐的那道光明,宛若天?边氤氲涌动的烟霞一般,美轮美奂、迤逦瑰绝,却又从不会为谁而驻足停留。
就在这时,低垂的天?幕之上雷云卷集,雪白的电光在其中迅捷至极地?穿过,点亮一片翻涌的黯淡,在其上拖拽出?一道道稍纵即逝的明亮痕迹。
空气?似是被一阵难以辨别的威势挤压得扭曲在一处,而那几乎触手可及得令人?压抑至极的天?幕之上,则乍然荡漾开来圈圈如水的波纹涟漪,虚空仿佛被肉眼无法辨清的无形巨手向两旁狠狠拖拽开来,浓云汹涌着以悬江倒海之势向两侧翻滚着分开,如飞瀑分流般绮丽宏伟。
而那云层涌动的深处,则缓缓显出?一条直通天?际的绵延玉阶。
是通天?梯。
温萝瞳孔骤缩,迎着漫天?罡风猛然抬眸,眸光扫向身侧正微微偏着头望她的南门星。
其三,便是强横到?能?够腾挪空间,将通天?梯自?天?幕之上生?生?拽下来的能?力。
只要南门星成功将通天?梯以空间瞬移术拖拽至地?平线,辅以她掌心的长恨剑,她便可一剑斩断鸿蒙,从此令太虚昆仑重回五洲大陆。
然而,异变突生?。
只见天?幕之上原本汹涌翻滚的雷云之中,渐次亮起一阵绚目得几乎令人?睁不开眼的白芒,一眼几乎望不见尽头的如银波荡漾般整齐划一的天?兵面容肃杀,长/枪斜指,裹挟着一阵惊人?的威压毫无顾忌地?轰然压下。
在他们身后,天?地?之间的零落的灵力前所未有地?奔涌起来,几乎只是瞬间便凝为了实质,数柄通体泛着莹润光晕如琉璃般剔透的雪银长剑在虚空之中显出?身型,空气?如水般圈圈荡漾开来,与不远处巍峨的通天?梯狠狠相撞。
虚空破碎,一阵令人?牙酸的碰撞之声?乍然如惊雷般降下,比起方才还要更可怖的气?浪登时席卷而来。
温萝心如电转,几乎只是瞬间便做出?了反应。
如今在场之人?之中,除去柏己,她理应是实力最为强横之人?,大女主?人?设拿得稳稳的。在她即将“杀青”的重要关头,绝不可功亏一篑,躲在旁人?身后不敢现身。
先前铭渊排遣下界的两拨追兵之中,第一批尽数折损在了柏己手中,与他落得了个两败俱伤的结局;第二批则在四个前任攻略对象莫名的脑补与倏然而起的争夺欲之中,不可谓不可怜地?沦为了牺牲品。
实际上,按照常理来看,这些都?本应是她凭借自?己的本事亲手料理之事。然而,当时她实力低微,实在是有心无力,这才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任事态发展,可此刻的她却已具有了足够自?保、甚至能?够庇佑他人?的能?力,她绝不容许自?己再次陷入被动的局面之中。
“请诸位宗主?照拂门内弟子,”温萝飞快地?回身开口,说到?这里?话音微顿,视线在四人?面上逡巡而过,“你们随我一同迎敌。”
巨大的法阵随着她未落的尾音化作无数光点在地?面之上攀爬蔓延,乍然点亮一片苍茫的晦色,随往弟子只觉得周身如岳的压力随着一阵大盛的金光登时消弭无踪,不由得一同望向抬手间便替他们处理了麻烦的紫衣男人?。
墨修然慢条斯理地?收回指尖,发间鎏金抹额若隐若现,那流淌的色泽无声?地?在他形状优美的桃花眼之上流连迂回,更染上几分令人?惊心动魄的美感。
他轻轻摇了摇头,一张天?生?含情的风流容颜之上,此刻却写满了前所未有的郑重:“不必了。”顿了顿,他微微侧了侧头,乌木般的瞳仁微转,辨不清意味地?扫向身侧在方才那一瞬间下意识靠近她的三道身影。
“铭渊的人?马,就交给我们。”他重新转回视线,垂眸望向温萝掌心雪亮的长剑,“你什么都?无需操心,只要做到?你想要做到?的。”
剩下的冗余繁杂之事,都?交给他就好?。
温萝面上怔了一怔,随即却似是想到?什么,猛然望向负手而立、气?质清寒的白衣男人?:“这把剑在我手中……你……”
“无碍。”
顾光霁满头墨发在发带之中规整地?束好?,墨色与雪白这极致的对比在风中无声?地?飘动,更显出?几分如天?山之上幽然绽开的雪莲一般孤高寒月的疏淡。
一错不错地?凝视她片刻,他唇角几不可察地?挽起一个安抚般的笑,薄唇轻启,“这把剑,原本就该是你的。”
不论是公羽若,亦或是缪馨儿。她都?应当是这把剑唯一的、也是最为沥血的主?人?。
南门星自?始至终都?不远不近地?立在空地?之中,闻言冷不丁轻笑了下:“他徒手便可覆灭我整个封王台,本事着实不小。”话音微顿,他面上那强自?扯出?的笑意淡了些,语气?无端添了几分正色,“……你不必担心他。”
团子目光惊奇道:“天?上下红雨了?南门星竟然在安慰你?我在做梦吗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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