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她彻底恢复记忆之后,他却早已为她在那血污泥泞蜿蜒流淌的雪原之上,以一种极为壮丽的姿态陨落,哪怕她心下存有狐疑,却也早已无从求证。
直到这一刻,心头萦绕许久的困惑才真正得到它并不难预料的答案。
“……你当年究竟为什么会爱上我?”沉静却无声地流淌着?浓稠得几乎化不开的旖旎暧昧的氛围之中,这句话的脱口而?出便显得顺理成章,“我时常会想,我是?不是?能够担得起你这份爱意——似乎我从未真正为你做过什么。”
“我爱你,却并非是?爱你为我的付出。”柏己放松地向后轻倚,不置可否地反问道,“难道你爱的,只是?我给予你的一切么?”
温萝:“……自然不是?。”
她如今依旧背着?公羽若当年为他可负尽天下人的深情,在这种语境下,她自然爱着?的并非柏己赋予她的长恨剑亦或是?骤拔三个大境界的修为。
柏己无声地垂眸,一手慵懒支撑于扶手之上,修长指尖轻点?下颌,专注地凝视着?她。分明是?极为随意甚至潦草的姿势,可在他那双糅进千言万语的潋滟眸光掩映下,却无端显出比起任何时刻都要认真的神色。
“我爱你,只因为是?你。”
两人静默对视半晌,他才轻轻开口,语气淡得似是?春日荡漾开来消融的初雪,一如既往的凛冽之中,却带着?深掩的浓重深情。
“所以,你我相处间?那些令我难以忘却的好、亦或者是?偶尔令人爱恨难明的坏,我全都可以照单全收。甚至,就连那些我们心照不宣的谎言,我也可以包容。”
他抬手摩挲她发间?在烛火映衬下泛着?莹润色泽的玄铁发链,“我说过,我不愿意听谎话。那么现在,你愿意与?我说实话了么?”
温萝猛然抬眸,一时间?竟捉摸不清柏己此言的意思。
她有什么哄骗他的地方么?
若说先?前?她在他勉强强自装作与?顾光霁和南门星皆无暧昧关联,那的确是?他们之间?如今心照不宣的任性辩解。
可既然此事?如今已经翻篇,他们四位前?任攻略对象更是?已经自发为她寻来了合情合理的一人分饰数角的理由,此刻再谈论“实情谎言”这个话题,便无端显出几分怪异和敏感。
温萝定了定心神,面上佯装不知般茫然道:“你想知道什么?”
“魔族中人并无渡劫之说,但若要强行框定修为境界,那么早在千年前?,我便已经历过你此刻的状态。”
定定地注视着?她如羊脂玉般莹白面容之上的困惑之色,柏己慢条斯理地开口,“你是?如何精准地感受到,引来雷劫的日子?就在这几日的?”
温萝:!!!
淦!
是?她濒临任务完成的尾声,太?过大意。
原本她只想着?,既然四位前?任男主、如今的现任男配并未经历过渡劫,那么关于雷劫的一切讯息,她都可以做到半真半假地与?任务主线糅杂在一处,有选择性地透露。
虽说身为公羽若度雷劫之时,她的确也并未提前?感受到征兆,但既然如今她身边并无曾渡过雷劫的修士,她便将这一点?暂时性抛在了脑后。
却没成想,柏己竟然并不受此处设定的制约。
如今想来,这种结果倒也并非在意料之外、
毕竟柏己是?五洲大陆公认的战力?天花板,远在千年前?便已拥有传闻中超越神级的实力?,与?同为大乘期的公羽川之间?更是?有着?肉眼可见的实力?差距。
更何况,他也是?与?铭渊平起平坐的一方之主,更是?《封神:洪荒之主》的官方男主,若说自始至终并无渡劫飞升后的实力?,倒反而?显出几分不能自洽的逻辑漏洞。
心如电转,瞬息间?温萝便想好了应对的说辞。
这锅还是?典夏来背吧。
只不过,这再简单不过的言语却在脱口而?出的瞬间?梗在了原处。
温萝抿了抿唇。
方才柏己再一次开口告诉她,他不爱听谎话。
先?前?的她在接二连三、猝不及防的掉马事?件之中疲于奔命的应付,不得不强忍着?心虚与?愧疚,在他面前?面不改色地撒一个又一个谎。
可如今任务已经接近尾声,摆在她面前?的康庄大道却再无什么能够阻碍她前?进的障碍。
这个谎,她没有必要再说。
回想起方才南门星口中缱绻吐出的言语,温萝心头微微一动?。
如今的她与?柏己,与?方才的南门星与?她,是?何其相像。
若是?她换位在柏己的角度,恐怕哪怕是?听见“不想欺骗”这类答案,都好过日后并无把握永远掩藏得绝佳的谎言。
思及此,温萝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既然你不愿听假话,那么……或许日后我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届时,等她的任务告一段落,在脱离世界之前?,或许她还来得及将掩去“小说”“虚空边境”的真相尽数告知于他。
闻言,柏己面上果然并未显出什么不虞之色,反倒堪称无奈纵容地扬了扬唇。
“这次又想让我等多久?”温萝轻轻摇了摇头,下意识失笑?道:“不会再让你等上一千年。”
然而?心下却不似她表面那般平静,反倒似是?狂潮席卷般呼啸拍打在心头,惊起阵阵涟漪荡漾开来。
无论是?柏己方才掷地有声的答案,亦或是?面对她不加掩饰的隐瞒之时不似作伪的反应,都也无声地证明着?一点?。
——他早已知晓,公羽若身上体?现出的一切性情,并不是?真正完整的她。
甚至,在明知这一点?之后,他却依旧并未后悔当年的决定和选择,甚至义无反顾地甘愿陪着?她一同胡闹下去,直到她闹得累了倦了,心甘情愿地向他如实坦诚的那一日。
如此一来,他便与?南门星一般无二,同样爱上了那个蕴着?温萝灵魂的、熟悉却又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不同之处的女人。
那么,他们便同时满足她真心青睐的条件。
团子?:“主人,你这招会不会根本行不通啊?先?后试探了两个人,费了半天劲,险些把自己搭进去不说,还没能收获半点?进展——简直是?试探了个寂寞。”
温萝沉吟片刻:“暂时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先?试试能不能淘汰一两个可疑对象再说。”
接下来还未给予她答案之人,便只剩下了墨修然和顾光霁。
明日她大可在商议太?虚昆仑相关事?宜之时寻些由头,将这两人唤出来与?她单独交谈。
不过,目前?最?要紧的事?,便是?找个合乎情理的理由让柏己回房。
——她总不能当真留他在房中过一夜。
正欲借口说困倦想要休息,柏己隐约阖拢的双眸却在下一瞬似有所感地缓缓张开。“有人来了。”他不咸不淡地半侧过脸,意味不明地睨向她,“你今晚倒是?挺繁忙。”
温萝:“?”
有人来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紧闭的门扉之上便再一次传来一阵极其富有节奏性的叩门声。
温萝:“……”
就连她也不得不心下顺着?柏己方才阴阳怪气的感慨说下去。
她今晚业务是?真够繁忙。
让她来猜一猜,这一次敲门的是?哪一位男嘉宾?
联想到南门星临走前?掷在她心头的言语,温萝若有所思地抬眸望向门扉上摇曳晃动?的剪影。
来人多半是?与?南门星和柏己一同宿在偏房的墨修然。
不过,如今她房中正坐着?未着?外衫的柏己,以及衣衫不整的她,柏己也并无南门星那种抬手便可无声无息撕裂空间?的能力?,她要如何才能够替墨修然开门迎他进来?
正在原地迟疑间?,门外却陡然传来一道浸冰碎玉般冷冽悦耳的男声,其中霜雪清寒与?困惑不虞几乎不加掩饰地纠缠着?在空气中四散辐射开来,直穿过细微的缝隙毫无滞涩地钻入房中。
“这种时辰,”顾光霁淡淡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不消片刻,墨修然清朗磁性的声音便不甘示弱地落地:“那敢问前?辈,此刻出现在此莫非是?为了习剑么?”
温萝:“……”
僵硬地转了转头,却正对上柏己似笑?非笑?注视着?她的视线。
这是?要怎样?
干脆一起进来,他们四个人凑一桌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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