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多多只是说了三句话,第一句是她知道电视机;第二句她家也有电视机,但那并非彩色电视机,而是黑白的;第三句则是她看电视的时间,不仅仅是晚上,甚至连白天也看。
第一句话表明她对现代生活有着一定的了解,那么,她的前生绝对不会太远,就世界范围内看,电视机的出现较早,但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电视机进入国的家庭却是很晚的事,至早也是八十年代期,这也就是说明,她的前生至少也进入了这个年代,这一点当然极其值得讨论。
第二句话说到她家的电视机是黑白的,这同样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至少说明了她前生所在的那个家庭的家境状况以及她生活的时间。不过,这一点也是极难确定,如果她所在的那个家庭是一个经济状况较好的家庭,在十年代以后,这样的家庭都换上了彩色电视机,那也就说明她仅仅只是活到八十年代止,但如果她所在的家庭家境不能算是很好,那么,至今仍然用着黑白电视机,也不算是一件特别的事,在国,至今仍然没有电视机的家庭不知有多少。也就是说,她的前生到底生活在什么年代,就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还是一个不确定因素。
但第三句话则告诉了我们更多的信息,她说看电视的时间除了晚上以外,白天也看。这一句话至少说明了两大点,第一,她前生所在的地方白天也可以接收电视讯号,这一点似乎说明她生活的最后年代至少也应该是十年代以后,因为在此之前,除非是有预告,否则,没有任何一家电视台播放白天节目;第二,她白天也能看电视,说明她的家庭不是农民,农民白天要下地干活,根本就不可能有时间看电视,也可能不会是城镇的普通工人,道理同一。当然,也还有一种可能,她所说到的时间内,她的年龄已经足够大,大到了无法再干任何事的程度。但即使年龄再大,以家境论,农民或者工人都是极穷的,那样的家庭也不太可能白天也放着电视给家人看。
有了上面的三句话,看起来她前生的一些情况是越来越清楚了,同时也越来越难以把握了。
这时,我才感到白素所说的一丝不差,不能每一句话都讨论,如此讨论下去,简直就无休无止,我只不过是简略地归纳了一下,也用了许多的字,要是认真讨论起来,那就有太多可说的话题。而且,每一句话都讨论一番,也无法得出结论,正确的结论只能是在对她的发生有了足够的了解以后才能得到。是以,白素再往介绍的时候,我便绝少打断她。
白素听说她白天也可以在家看电视之后,便问道:“白天你也看电视?难道你不用做事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白素是认真想过的,国大陆对工作的说法有很多种,各种说法都不尽相同,意思是一样的,如果说得不太对的话,她可能不理解。
多多一下就理解了白素的意思,便告诉她:“我家在镇上开了个杂货店,电视机就摆在店里,我一边卖货一边也可以看的。”
这句话又告诉了我们许多信息,她的前生是开杂货店的,而且是住在某一个镇上。这样一个镇不会是太偏远的小镇,因为那种太偏远的小镇太落后太穷,似也不太可能在家摆一台电视机。
电视机是一个话题,白素当然不会轻易放弃这个话题,她知道,通过这个话题,可以了解到极多的信息。
她进一步问:“你喜欢看哪些电视台的节目?”
多多在与白素谈话的时候,一直都是用着成人的语气和成人的表情,这时也一样,只不过略显天真而已。
多多说:“我们那里可以收到很多台。”然后她掰着指头数着:“有央台,有云南台,有贵州台,有四川台。”
这里需要说明一句,我因为受这句话的影响极大,并且认定她的前生就生活在云贵川一带,所以花了很大精力在这一进行带调查,后来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我才知道近些年来,这几个电视台全都改为卫星发射信号,覆盖面极广,国的大部分地区都可以收到这几个台的电视节目。
其实,白素当时比我想得更远,她因为想到这样的奇事似乎应该与喇嘛教之类有关,多多的前生似乎在川滇藏交界处才对,且从她的述说来看,那里应该是一个等的城镇,是以,白素便驾驶着飞机到了那一带,希望多多能够认出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那样一来,事情就要简单得多。
有关电视机的话题讲得差不多了,白素便转换了一个话题。
她问多多:“你叫什么名字?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白素问这个问题的目的当然是极其明确,只要知道了她前生的名字,哪怕是一个小名,再进一步知道她的丈夫以及孩的名字,事情进展起来就要顺利得多。
可是,多多却对她说:“我叫多多。”
即使白素是一个反应极其敏捷的人,在这种情形之下,她也有点不知所措。
有关电视机的那些话题,显然是多多前生的话题,但多多却是一个有关她今生的话题,这两个话题完全是不相联系的。
白素还不甘心,问她:“你说你有老公、有孩,你的老公你的孩总该是有名有姓的吧?”
多多歪着脑袋想了好一段时间,她想问题的那姿态,又绝对是一个五岁的小孩,丝毫看不出成人的神态。
她想了半天之后对白素说:“我知道我有老公,有孩,有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我非常非常爱他们。可是,我得了一场病,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忘记了他们的名字。”
多多提到得了一场病就将丈夫和孩的名字忘记了,可见这决不会是一场小病,而是一场大病,说不定正是这场病让她失去了生命,也是这一场大病使得她失去了许多记忆。
白素还是不肯死心,又问道:“难道你连他们是什么样都不记得?”
多多轻轻地叹了一声:“我跟我的老公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那三个孩也是我生的,他们的样,我当然是记得的。”
这话如果是一个从来都不了解她的人听了,简直就怪异莫名,一个五岁的小女孩,竟然对人说她和她的丈夫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并且还有着三个孩,这样的事,绝对不可能发生。
但事实上,多多在介绍这些的时候,说得极其认真,根本就不容你不相信。
白素听她说她跟老公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话,连问道:“你跟你老公一起生活了多少年,你还记得吗?”
多多再次认真想了想:“大概有二三十年吧,具体时间我不记得了。”
大概二三十年,这个时间当然是极为重要的,一个人结婚的时候大约是三十岁左右,婚姻生活过了三十年,那也就是在五十岁。由此可知,多多的前生似乎享年五十岁左右。
白素进一步问:“你还记不记得你是多大结婚的?”
这次多多却没有多想,便说:“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所以有好多事我都忘记了,我想过很多遍,就是想不起来。”
她说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似乎她应该记得那些事,那到底是什么事?对了解她前世的经历有帮助吗?这是我听到白素的介绍时,自然想到的。
白素当时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并且也向多多提了出来,可在这时,多多向她说了一段话,这段话我们无论怎样想,却也是想不清楚。
当时,白素问多多:“你说后来发生了很多事,那到底是些什么事呢?”
多多在那一刻的神情显得非常茫然,似乎在瞬息间思绪飘离了她的身体,到了非常之远的地方,因而在几分钟后她说出那些话来,也仿佛是从另一个空间传来的。
她说:“这事我也想过,可是我想不明白。”
白素说:“你可以说出来,我来帮你分析一下。”
多多又独自想了很长时间,在这段时间,白素一直沉默着,既不发问,也不弄出任何声响来。
在白素几乎认定她不会说的时候,她却说了出来。
她说:“我后来回去过,而且回去了好几回。可是,他的身边有另一个女人,不是我。”
白素想,这也是可以想像的,她的前生死了,而她的丈夫还活着,于是与另一个女人结了婚,她只不过是那个男人的前妻,而后来的f那个女人当然就不是她了。
多多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极慢,仿佛人处在一种催眠状态下,又像是在极度的沉思之,是以,白素在有了上面的想法之后,并没有说出来,一来她不想自己的声音使得多多从眼前那种特别的状态清醒过来,二来,多多的话其实也没有停。
多多继续说:“那个女人占了我的丈夫,我去找她,可是,她对我大喊大叫:‘你快点给我滚开,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说:‘我要见我的丈夫和我的孩,这个家是我的。’她听了这话,叫得更疯:‘你说什么混话?你本来就是我,我本来也就是你。你还是快滚吧,不然的话,我要杀了你。’她说我本来就是她,她本来就是我,我不肯相信。可是,这时候,我看到了我的孩,我的那几个孩竟根本就不理我,而是跑到了她的面前,全都叫她叫妈。”
白素讲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了,对她说道:“等一等,先等一等。”
“你有什么想法?”白素问。
我说:“想法没有,不过这里有一个问题,她说她是某个男人的妻,这一点我可以相信,因为那是她前世的经历,道理一样,我也相信她曾经有三个孩,在此之前,我认为她所说的一切都还可以理解。”
白素反问我道:“那么,你是认为她最后说的那句话不可理解了?”
我道:“正是,难道你可以理解?”
白素摆了摆头:“我跟你一样,我能够理解她在此之前所说的每一句话,却无法理解这一句。”
我仔细想了想,想理解这样的一句话,结果发现根本不可能,其不可能理解之处甚至不止一个,第一,她说她去见过那个女人,那也就是说她曾经回过那个家,她是什么时候回去的?当时见面的情形如何?更不可解的是,她只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甚至连她那个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她怎么可能回去见过她的丈夫和新婚妻呢?第二,她说她见到了那个取她而代之的女人,就算她真的见到了,但那个女人为什么会说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的”的话来?这完全是疯话,根本就不可解。第三,她的那些孩,因为某种缘故,叫后妈叫妈也是可能的,但为什么见了她却视而不见呢?
白素当然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只是看着我不语,以眼神鼓励我将所想到的说出来。
受了她的鼓舞,我便说道:“我也这样想过,我觉得有一种可能,她的前世死了,灵魂离开了身体,到了某一个所在,但还没有来到阴间,这时候,她思念自己的丈夫和孩,便回去了,谁知回去一看,丈夫已经另娶。当时,她回去的只不过是灵魂,别人其实并没有看到她,而另一个女人所说的话,全都是在她在一种极其惊异的情形下的幻觉,而那些孩因为见不到她,当然就不会叫她叫妈了。”
我还在为这个设想得意,白素却摆了摆头。
我大是惊异,问道:“难道还会是别的什么情形?”
白素说:“到底是什么情形,我是一点都不清楚。当时,我也问过她,她也不清楚,她说她见过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确然是她,长得跟她一模一样。”
我惊得叫了起来:“确然是她,长得跟她一模一样?这是什么鬼话?”
白素道:“当时,我跟你现在的感觉一样,可是,她说得的而且确。”
我挥了挥手:“罢罢罢,看来这个多多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不过是一个非常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患者,楼清他们要找的不是我们,而是精神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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