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谢行止亲自下厨,简单的煎牛扒配煎蛋意面,还准备了杏仁奶露。厨艺当然比不上谢氏旗下的大厨们,但陆南枝喜欢。
陆南枝情绪不高,喝完奶露就往房间里钻。谢行止收拾好餐具,去房间里捞她。
裹着被子窝在床上的一团被抱进怀里,谢行止也没做别的,只这样静静坐在床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她。
陆南枝软绵绵地在他怀里趴了会儿,嘟囔:“我不想去学校了。”
谢行止下巴抵在她头顶,轻声“嗯”了一下:“你知道,如果你不想去,我不会勉强你。”他和以治疗病人为目的的何觅不一样,不如说从一开始如果不是陆南枝决心住校,他绝不会放她离开。
大学对学生来说是汲取专业知识,获得更高层次教育的场所。但以她的才华和悟性,完全可以采取另一套培养方法。
他最不放心的是身处大学校园,无法确保她完全处于他的羽翼下——比如出现今天这种情况。
说实话接到电话时他几乎失控,勉强自己冷静下来,才开始迅速安排处理。
当初是怕陆南枝收获太多不必要的关注,没有刻意宣扬她背后是谢氏。不长眼的人这么多,他是不是应该改下策略?
他的小公主,怎么容得下别人给予的半分委屈。
陆南枝听着谢行止的话倒是沉默了,她知道谢行止说的是真的,如果她真决定不去,谢行止不会说半个不字。
就是因为谢行止一直以来的纵容,即便有何觅这样顶尖的心理学精英作为她的主治医师,起色也不大。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迈出第一步,适应得也不错,如果缩回去前功尽弃。
可一想到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她又只想逃避。陆南枝突然有点生气,她自己下不了决心,谢行止还不帮她拿主意。
想到这里,小脾气上来了,握拳对着谢行止锤了一下。
突然中枪的谢行止有些莫名其妙,思考片刻,反应过来,无声笑了一下:“作业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但去不去学校要你自己决定。”
“可是、可是我害怕……”握紧的拳头转而攥住他胸前的衣料,虽然杜教授和应在青相信她,但她怕流言传开,怕看到充满恶意的眼神,也怕独自面对可能出现的状况。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不会有人因此对你有半分非议,这点我可以保证。”
“可是我……”陆南枝犹犹豫豫,如果能如此轻易跨过心里那道坎,那就不是她了。她永远也不可能像谢行止那样,能够从容自若处理好每一件事。
晚上难得做了噩梦,陆南枝梦见了父母去世时的事情。
回忆如同隔着雨幕,模糊成浓稠沉重的质感附着在身上。她记得那时她还在读幼儿园大班,因为打击太大,回家待了半个月才重新回去上学。可等她回到班上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大家纷纷躲着她,看她的眼神也好奇怪。她说不清那是怜悯还是疏离,只觉得浑身难受。
小孩子无意中散发出的恶意直接而不加掩饰,他们说她没有父母,孤立她,背地里三三两两议论她。因为不懂大人间的利益来往,才能在他们父母柔声安慰她的时候躲在背后做鬼脸。
也许连他们自己都说不出理由,只是恰好因为有人带头做了,就跟着模仿起来。仿佛不这样做,就会成为集体里的叛徒。
陆南枝性格本就内向,这样的氛围更让她每天在教室里都如坐针毡,最后终于到了无法去学校的程度。
从那时起,她就开始害怕和人接触交谈,不仅对别人的视线变得敏感,更拒绝前往一切公共场所。最严重的时候,她只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何人也不见。
黑暗的房间犹如囚笼,伸出利爪将她拽往无尽地狱。偏偏她无力抵抗,如同在悬崖踩空致命的一步,连同滚石砂砾坠落,坠向永寂的深渊。
她根本睡不好,一闭眼脑海中全是父母葬礼的雨天和嘈杂的人声。如果不是因为爷爷,她绝不可能独自走出那段至今仍让她牢牢记住的黑暗时光。哪怕回忆已经模糊,那种从头到脚浑身冰凉的感觉却记忆犹新。
猛然从梦中惊醒,陆南枝抓着Pine大口大口喘气。额前已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没全拉上的帷幔透进一抹幽光,陆南枝微微颤着嘴唇往窗外看了一眼,赤/裸着脚下床,踩着羊毛毯小跑出房间。
谢行止睡眠浅,卧室的三层帷幔全被拉上。黑暗中房间门被推开一条缝,谢行止似有感知地稍稍动了动眼皮,下一秒,一团温软的小东西就扑进了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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