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母子情知躲不过,也跟了出来。
“当年,我与方淮兄可谓一见如故。淮兄虽然出身寒门,但学识、人品皆是上等。朝堂上先皇钦点他为状元,也是无人不服。”
“可是如今,你身为他的儿子,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方尧从小到大听的都是这样一番话,什么你父亲是状元,你要努力,要争气,不要给你父亲抹黑。
父亲说、母亲说、长辈说、邻里说。
人人都这么说,仿佛他只有也考状元,才不会成为他爹的污点。
可是,状元哪里是人人都当的?状元的儿子,就一定能成为状元么?
方尧的叛逆就是那时养成的,那样一个光芒万丈的爹,对于资质平庸的方尧来说,带来的只有痛苦与压抑。
“够了,你们每个人都是我爹如何,我要如何,我爹他再是状元,不也最多是个五品的知州,同年的官哪个不比他升的快?”
“说到底这世道比的还是权势、背景。学问当不了饭吃,不然你穆鼎一个榜眼凭什么当宰相,我爹是状元凭什么最多当个知州?”
“放肆!”穆鸿渐上前一步,身上的宝剑也蹭地一声抽出半尺。
敢当他面直呼穆鼎的名字,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穆鼎摆了摆手,看着方尧犹自不忿的脸,心里对方尧最后一丝情分也消失殆尽,“你说的没错,学问不能当饭吃,但学问是做人的根基,是做人的底线。你爹初入官场时,的确因为太过刚直,受了些排挤。”
“但你以为你爹只有做知州的本事么?你错了,当年先皇不是没有把他调回京的想法,但他想凭自己的能力干出一番成绩,再行回京。”
“若不是遇上父母丧期,丁忧三年,又路上遭遇不测,你爹又怎么只会是一个知州?说到底,是你不曾了解过你的父亲,而是想当然的,把你自己的问题都归结于你没能拥有的权势与地位。”
方尧被穆鼎一番话说得愣住,一直以来,他都觉得父亲窝囊、没用,空有一个状元的名头,却处处受人排挤。
却不曾想,当朝宰相对他的评价竟如此之高。
只是,这又有什么用,他爹死了,死的时候只是一个五品的知州,他方尧现在仍然是什么都没有。
穆鼎心里叹息一声,无奈摇摇头,转而看向方母,“方淮的信,是你们伪造的吧。有如此不成器的儿子,方淮兄是绝不会同意结亲的。那块玉佩,不过是淮兄留的一个念想,却不曾想,在他死后,被你们利用了。”
方母心里咯噔一下,差一点就点头承认了,但是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儿子,又横下心来,“你这是胡说八道,我们老爷就是要结亲的,那信怎么不是真的,是我亲眼看到我们家老爷写的。”
“你们穆家就是当了宰相了,眼界高了,看我们方家没落,就想悔婚。我告诉你,这事儿没门,你不答应结亲,我就要让全盛京城知道你们穆家的嘴脸,知道你这个当朝宰相的嘴脸。”
穆鸿林气得恨不得上去打人,他虽是庶出,却也是从小读圣贤书长大的,猛然间见到如此无耻的人,不由气得浑身发抖。
穆鸿渐看到弟弟的状态,知道他是关心自己的胞姐,伸手按住鸿林颤抖的肩膀,小声道:“别急,看我的。”
“咳咳,”穆鸿渐清了清嗓子,让方家母子看向自己,“方伯母若是执意将此事闹大,我们穆府也不拦着。此事是非曲直,相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只是,若闹大之后,消息难免会传到京城学政的耳朵里。这学政嘛,方伯母可能不了解,乃是掌管天下学子的所在,但凡有形迹不端的,都可以报予学政查实。”
“若是学政知道了方世兄还未成家,就与表妹有染在前,又欺婚骗婚在后,不知道这秀才的功名,还能不能保得住?”
“一旦被学政革除了功名,方世兄此生可就与仕途无缘了,方伯母可要三思啊。”
穆鸿渐话一说完,方母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
穆鸿林的脸色却是一下子就兴奋起来。
被革除功名的人,即使天下大赦,也是遇赦不赦,终生不能再入科举。
如果是那样,方尧这辈子就算是完了,方家也再无崛起的可能。
这种结果,就连方尧这个口口声声学问无用的人,也是承受不起的。
穆鸿林看了看方家母子的脸色,忽地上前一步,朗声道:“玉佩拿来,此事我们穆府便不再追究。”
方母不敢贸然相信,穆鸿林还太小,他的话未必算数。
穆鼎心里有些意外,鸿林向来不是多话擅自做主的人,不知为何今天突然就做了决定。
但穆鼎还是点了点头。
看到穆鼎点头,方母这才相信,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玉佩。
“还有书信。”
鸿林上前将书信与玉佩拿了,递给父亲,见穆鼎点头,这才扭头道:“从今以后,你们方家与我们穆府,再无瓜葛。”
这时先前的郎中也从屋子里出来,“人没事,孩子没了,药方在此,如无必要,不必复诊。”
说完,向穆鼎行了一礼,就走出院子。
郎中也算半个读书人,他看不起方家这样的。
回府的马车上,穆鸿林跪在马车里向穆鼎请罪,“刚刚孩儿逾越了,还望父亲恕罪。”
穆鼎眯起眼睛,“既知逾越,为何还要那么说?”
“一来,此时是要回信物、解除婚约的最好时机。二来……”穆鸿林顿了一下,声音里有了恨意,“以方家母子的人品,若是就此失了科举的机会。必定会四处造谣,说是我们宰相府挟私报复。”
“方尧本就是个夸夸其谈之辈,不能参加科举反而让他有了吹嘘的底气,反正他参加不了科举,吹得再高也不会被人戳破。”
“父亲虽是宰相,但也难免有人不服,若是日后方尧被有心人利用,也是个隐患。”
“今日里,我们不追究此事,便是给方尧吃个定心丸,让他参加秋闱,以他那点才学,是绝对考不上的。就算是考上了,到时学政追究起来,一样能除了他的功名,又与我们宰相府何干?”
穆鸿渐听得一阵阵地发愣,这穆鸿林先前还气得直发抖,像个落水的鹌鹑似的,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老谋深算的小狐狸了?
穆鼎倒是扶掌笑道:“说得好,圣贤书要读,但不能死读、迂读。对君子要坦诚相交,对小人也要有雷霆手段。”
“今日里你们两人表现得都很不错,为父甚慰,甚慰啊。”
鸿林得了穆鼎的夸奖,心里忐忑的心也放下来了,想到一会儿回到家里,把这样的好消息告知安宁,安宁一定会高兴地跳起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婚约就此解除了,但方尧的受苦之路还没有完结,小可爱们可以继续期待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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