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瑞抬头望去，只看见阴沉沉的天，一如她此时此刻沉郁的内心。
就像是将自己整颗心沉浸在冰冷的水中一般，寒冷已经不算什么了，最重要的，是那一股无能为力的窒息感。
她曾经不止一次地去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因为偷闲而去阳台上同陈成对视的话，是不是现在的自己也会是眼下这群碌碌无为，行色匆匆却自得其乐的行人。
而不是如今虽然站在高处，却会生出一股子好似随时都会摔下去的不安感的自己。
“尝一尝吧，我特意挑选了你出生的年份哦。”
克里斯笑着递过来一杯红酒，即使是外行的苏家瑞都能看出来眼前的红酒绝对算得上是佳品。
她笑着接过，碰杯的声音清脆无比，红色的酒液流入喉中。
微苦的口感却意外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你是怎么知道我出生年份的？”
不过这一句话一开口，她就有些后悔了。
“你难道忘了吗？我曾经也是神通广大的杀手K啊，在进行暗杀计划之前，了解自己的对象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啊。”
克里斯笑得云淡风轻，苏家瑞却似乎借着酒意，品出了他眼底的几分苦涩。
就像是这杯中的红酒一般，虽然酒香四溢，颜色通透，但是却还是藏不住入口的那一丝苦意。
于是，苏家瑞一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紧接着她又倒了一杯酒，冲着克里斯举了举杯。
“看来我的人生中也不全是不幸的事，感谢孙甜甜，让我有机会认识你怎么个朋友。”
克里斯对她说的不置可否，却没有如她想象中一般同她碰杯，而是将举着酒杯的手饶了一圈，穿过了她的手，一瞬间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他竟然选择了交杯酒的姿势！
克里斯那张无暇的俊脸放大在眼前，饶是已经见过多次的苏家瑞，都不觉有些慌了心神。
“苏，敬我们之间的，友谊。”
克里斯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率先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苏家瑞虽然多少有些尴尬，却也只当是中外文化的诧异，便也就着这个姿势将杯中的酒饮尽。
“克里斯，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很羡慕你，我总觉得你活得很恣意，很潇洒，这一点，我想在云城的大部分人都做不到，包括我。”
从以前到现在，苏家瑞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囚笼束缚住的鸟一般，隔着笼子看到广大的天地，却始终不能自由飞翔，而眼睛所能看到的天地，对这样的自己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苏，其实你也可以的，只是你们这种人，都习惯活在自己给自己划定的界限里面罢了，你们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恐惧，没有经历过真正的贫穷，但你们总是害怕失去自己手中的一切。”
“其实如果早点放手，你们就会发现，那些你们紧紧抓在手中的东西，或许并不是特别的重要。”
说这句话的时候，克里斯眼中难得显现出几分复杂的神色，他歪着头，像是在回忆一般，淡然开口道：“苏，你有在贫民窟生活过的经历吗？”
苏家瑞微微顿了顿，摇了摇头。
说实话，虽然她以前生活过的小镇算不上富裕，但是在那里生活的人们都很满足于现状，人们多少也算是安居乐业，而所谓的贫民窟，在她眼中不过是从电视上一闪而过的画面罢了。
但仅仅只是画面，她都明白贫民窟意味着什么。
脏，乱，差，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的绝望。
“但愿你永远不要有那样的生活，在那里可能一年到头你都见不到光了，我说的不是象征意义上的，而是真的，看不到一丝一毫的阳光，而每天叫醒你的不是鸟鸣，是无法控制住的饥饿，那是一种可以把人逼疯的力量，你知道吗？我亲眼见过易子而食的现象，你们这儿有句老话，叫做虎毒不食子，可是老虎不会，但是鳄鱼会啊。”
说到这里，他凉薄的笑了笑，将手中的酒杯轻轻放到桌面上，手上的动作却在刹那间顿了顿。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一般，克里斯眉眼微微弯了弯，竟然露出了一个堪称绝美的微笑。
“那时候我就想，只要能够让我和我妹妹吃饱，那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干。”
他一边说着，一边无比暧昧地凑近苏家瑞，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鼠尾草与海盐的气息就已经尽数将她包裹住了。
克里斯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她调转到了背对落地窗的角度，高大的身影微微弯了弯，双眼平视着她，俏皮地歪着头，笑了笑。
“苏，人说白了，不过就是高级一点的动物，而在动物的眼中，只有越来越多的竞争者出现，才会让它们为了保护自己的领地，而有所作为，而生出一丝危机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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