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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桃花杀(一)(2 / 2)

现在他的手握着我的,先前那个伪德摩斯梯尔尼遗留的不适都抵消干净。

"我乐意,乐意。"

我吓的一抖。

没错,他这是在给我说鬼故事呢。

我们刚去看了《OFFICE有鬼》,莫文蔚身材真好,舒淇相当漂亮,**电影吓唬人的功力也见长,不比从前--照《2002》里谢霆锋的说法,阿婆,你以为你绿的跟个青菜一样就是鬼了?

在学校放映厅看的时候还不觉得,大家反正聚在一起此伏彼起的尖叫。我一边看一边还跟沈思博讨论了一下,**的鬼还行,比起日本的来,比较有序,有忌讳,还有是非观。

出来以后就不行了。

我这个人白天看上去挺唯物的,其实骨子里是个神秘主义者,一遇到适合的环境就开始发作,此刻月色如盐,四周人迹寥落,我又刚看完恐怖电影。

一紧张我就紧紧挨着沈思博,他转头看看我:

"没有啊,哈哈。

他顿了一顿,那种促狭的笑意又来了:"那我再给你讲一个。"

他就开始讲,桃花杀的故事,某年某月,女人因爱生妒,杀了自己心上人的情人埋在桃花树底下。

后来女人如愿以偿,嫁给心上人,某日春游踏青,路遇桃树十里。兜兜转转绕不出去。

我其实一直认为这个评书里的高频词,表现力相当一般。但被他此刻说来,特别有惊悚效果:

我这个时候牙齿已经暗地里打颤了,还在硬着头皮玩强悍:"嗨,一般一般,听过的。"

我才发现,我正无意识攥着他袖子呢,赶紧松手,牙根那里冷嗖嗖的,想反驳但没有力气。

小河流在夜色里闪着光,它横贯整个校区,从木桥经过的时候,可以看见一尾一尾柔韧而肉感的,银亮的鱼。这里距离宿舍区也挺近了,我感觉刚好一点,沈思博开口,诡声诡气地:

接着我就走不动了。

沈思博可能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大,开头还在笑。渐渐的大概是的确发现我脸色不对,不是跟他寻开心。

我笑不出来,只能衰弱的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看上去又歉疚又奇怪又无可奈何:"你还真是......没事儿,哪来的鬼?都是编的。"

我当然知道是编的。

我不知道的是,怕就算了,可心里这么沉的悲哀,到底是从何而来。我的意识和身体像水和油没办法相融,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眼睛发直。

后来细细想想,这也不是不能解释的。

鬼这个事物,带来的,有时并非死,而是生的恐怖。它归根结底象征着脱离常规,从而产生无从控制的无力感。鬼不仅仅是鬼,它是生活里一切阴暗的,叵测的,不可知的变数。

大多数时刻你活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偶尔,你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条件下成立的偶尔,世界在意识里,一时因无常而冰凉。

于是我眼下只觉得莫名的恐慌,没办法理清楚,再讲给他听。

而沈思博正低头看我,看我大概是缺血的脸,神思恍惚的眼睛和脆弱的嘴唇。

他眼神里有迷惑,黑蒙蒙的,他也许并不认识这个样子的我。

我的神智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回流,我渐渐又觉得暖了,但是心跳的飞快。他紧张地笑了一笑,笑容到半途就不见去处。他俯身过来。

我闭上眼睛。

声音从身后而来,第一声不是非常确定。沈思博比我先反应过来:

我睁眼,和他面面相觑。然后我转头。

那个天昏地暗的情况下我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哪个啊,不想活了是不?

我还没来及有别的反应,她就像迷路的小孩子,丢下皮箱向我跑过来,帆布鞋踩得木板咯吱咯吱响。

我转身正迎上她,她一把抱住我,我花了好几秒钟的时间才明白她在哭。

我摇摇头,轻声说:"没事,你先走吧。"

"我和我妈吵架了。

她沉默。我摸摸她的头发:"我去给你倒杯水。"

她突然开口:"她又指责我。"

"我怎么样她都不满意,哪怕特别小的事情。

她抬头看我,发抖,断断续续讲了很多,关于她妈妈,好起来是全天下最好的母亲,她小时候家里还没有调上来的时候,镇幼儿园小朋友只有她穿她妈妈托人从上海买来的童装,可爱干净如同广告里头的小童星。

她几乎没挨过打,也很少被骂,生气到极点做母亲的也只是哀愁地叹口气,道,端端,你好啊,你真是你爸爸的女儿。

但就这么一句,小小的谢端就会立刻羞愧的哭起来,谁都劝不住。

不是这种家庭出来的不明白,这是何等的份量。意味着堕落,败坏,自我放弃,以及让爱她的人非常失望。她们母女同甘共苦,在生活里挣扎了那么久,她母亲轻而易举一句话,就能把她变成一个背叛者,把她打发到另一种被鄙视的生活方式里头。

这意味着另一种遗弃,精神上的遗弃,遗弃向来是孩子最恐惧的事。

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在街上不知干了什么惹我妈着急,她拖过我就往街边一个乞丐那儿走,边走边冷酷地说,你这么淘气,我把你给他了,我重新生一个。

我至今还能清楚想起来,我在她手里是怎么样的惊慌,痛哭流涕,不顾一切地哀求。我记了十几年,也不是说要怎么样,就是一直记得。

大人对小孩语言上伤害的效力,其实远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强烈。

但问题是,我妈是无心的,但是谢端的母亲明明知道这样会让女儿内心苦痛,但她宁愿如此也不愿放掉这句咒语。只因为它有效。

我从上方把她抱在怀里,除了叹气,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端端,怎么说她都是你妈妈。"

我寻找合适的措辞,边想边慢慢地对她说。

"--也许你长大了,她一个人很寂寞。跟她好好谈谈。让她知道你是成年人,能管好你自己。

--如果实在说服不了,也没有关系,当个好女儿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得千依百顺,你看我,不也凑合。

--没事的端端,都会过去的,而且我,我会陪着你。"

满室清寂,一地凉白的光。她一直不做声。我线衫上臂部位有一小块,慢慢被浸湿,变凉,贴在皮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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