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十名锦衣卫无从探查,他们就好像人间被蒸发了,就好像从来也没有来过这里,也没有来过这个世上。
可是这世上无论一件事情再小,只要它发生过,就一定有痕迹。
银发老太太和琴姑正带着人四处搜寻,还有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留存下来。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脚下的山崖,横生着一棵松树,左千户恰好,挂在横生的树枝上。
他居然没有死。
大当家,银发老太,以及那琴姑和众匪兵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他全都听在了耳朵里。
只要他们低头向山崖底下看一下,很快就会发现他,可惜他们没有一个人探出身体察看一眼。
只怕是让谁也没有想到从这么高的山崖摔下去,还居然能够有人幸存下来。
其实,不光是他们,没有想到,就连自己也没有想到。
脚下就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整个身体悬空在不过拇指粗的树枝上,他好像是风中的风铃,让山间的狂风来回撕扯摆动。
他吓得闭紧眼睛,根本不敢朝下看,浑身哆嗦,在那一刻,他竟然是十分的无助。
他就算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押送一个老太婆,居然也能够遭到土匪的袭击。
浑身的冷汗又被山风吹透,整个人像一片枯败的树叶紧紧贴在崖壁上,动也不敢动。
有那么一刻钟他甚至都想哭。
崖壁上传的那个可恶的老太太的吩咐声:“把这些尸体全部扔下去,对了,还要这匹死马!”
他带来的人,此刻全部被那银发老太太命令匪兵,从他的脑袋顶上扔了下去。
霎时间十几具尸体如同下雨一般从他身旁一一坠落,他眼见他们消失在脚下的云雾当中。
隐隐听到了几声落水声。
原来这崖底下面是条河,想着这可真是毁尸灭迹的好办法,死尸被扔进那河中,从上游漂到了下游,鬼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他正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头顶上的劲风忽至,他连忙抬头一看大惊失色。
是那匹死马的尸体朝着他这边直愣愣地砸了下来,他心想,完了。
咔嚓一声,将挂着他的松树枝打断,他整个人如同风筝一般,轻飘飘的落了下去。
啪的一声,坚硬的岩石撞击的他,几乎上嗓子眼发甜,刚一起身,一口老血喷出。
他这才发现,自己被摔在一个宽不到一尺的,延伸出来的石台。
这一下他更尴尬了。
向上一瞧,崖顶上的人是那么一丁点,可要向下一瞧,尽管他听见了,哗啦啦的水声,可脚下的谷底仍然在二三十丈以下。
偏偏这里又是绝壁,别说站起来,就连坐着也难,他只好半侧卧的,用手指甲硬扣的岩石缝隙,才不至于掉落下去。
可是自己又能够坚持多久呢?
还有好几次,差点就放弃了。
可是他一想起那死难的弟兄们,他心中生起了无名的业火。
不过是一帮土匪,居然害得自己如此狼狈。
他暗暗发誓,只要他能够活着离开这里一定将他们一个个全部杀死,赶尽杀绝,绝不留活口。
崖底的风是生硬的,又冷又硬,吹得他只能全身死死贴在崖壁之上,似拿利刀在刮他的背。
他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双手的指甲已经全部磨出血,送至岩石缝隙一点一滴的流了下来。
十指连心,那种疼痛,好像有人拿刀子朝你心尖捅。
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崖顶上再也没有人说话,他知道他们已经走远了。
他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让自己活了下来,要是让自己活了下来,又偏偏是为什么处于这样一种尴尬的境地,最终自己不也还是死吗?
老天给自己开的这个玩笑实在是太残酷了。
不,自己要想尽办法坚持下去,想尽一切努力。
他暗暗发誓,要么就让我痛痛快快的死掉,只要让我存下这一口气,逃出生天,我就把你们全部杀死。
似乎老天听到了他的祈祷,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忽然,从崖顶上垂下来一根绳子。
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怎么可能还有人活着,就算他活着,也不可能在崖顶之上。
难道真是自己的弟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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