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庆国的到来,也损害到了乔杨林万盛建筑公司的利益。万盛建筑公司是本地企业,几乎包揽了全县大的建筑活。
万盛建筑公司的前身是万盛工程建筑队,上世纪九十年代改制成私企,公司董事长乔杨林在改革的大潮中挣的钵满瓢满,和县上领导关系都很好,尤其是和齐建中走的最近。
乔杨林本是从东北逃荒逃到疆南来的。刚来时举目无亲,东家要西家凑地过着流浪的日子,后来一家好心人把他收下,并介绍到建筑队做临时工,总算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乔杨林没上过学,大字不识一个,一口老家话,除了“噶哈”几个字嘣的比较清楚,其他的话几乎没人能听懂,大家也只能连听带猜的明白个大概。
俗话说拐子的路多聋子的事多结巴的话多,别人越是听不懂乔杨林越爱说,别人不听还不行,揪着别人衣服不放。实在找不到人说话就自掏腰包请别人喝二锅头,也有几个人为了喝那口酒极不情愿的听他胡诌。
乔杨林不但话多,而且喜欢溜勾子拍马屁,人也算勤快,建筑队的头头们爱把活儿让他牵头干,不知不觉也成了个小头头。企业改制时大家都纷纷领了点下岗安置费另谋职业去了。光脚不怕穿鞋的,一无所有的乔杨林干脆把建筑队承包下来,竟然闯出了一条生财之道。
乔杨林儿子乔正色自小在社会上‘打打杀杀’,是个出了名的混世小魔王,好事从不做,坏事不怕多,人送外号‘乔见死’。
乔正色将县城东南角一片荒地围起来,搞了个斗鸡斗羊场,养了四条藏獒,在社会上网罗了一帮游手好闲之徒帮起看场子。说是斗鸡斗羊,实则博彩,类似于ha
gka
g的赌马,日进斗金,也害的不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有一年因为赌资矛盾,乔正色的手下打死一名赌徒,在乔杨林的斡旋下,此事竟然不了了之,更助长了乔正色的嚣张气焰。乔氏父子在当地坊间被视为能通天的人物,黑白两道通行,实至名归的‘地头蛇’,群众闻“乔”色变。
“我看行,要不你先找乔杨林谈谈?”闵浩然当然知道黄小丽和乔杨林谈一点用也没有。他主要是看看黄小丽的态度,这样会让黄小丽觉得他挺信任她。同时也给她施施压,杀杀这些中层干部遇到棘手问题就踢皮球的邪气。
“闵县长,我找他谈是可以,但作用不大,如果您能出面,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黄小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客气点乔杨林会让工作人员给她倒杯凉白开,不客气的话乔杨林办公室的门她都进不了,于是把皮球踢给了闵浩然。
“那好吧,你约下他,我们一起和她谈。”闵浩然说完上车离去。
这天,闵浩然带上黄小丽,以调研的名义来到乔杨林办公室。
“哎呦喂,闵县长闵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稀客,稀客,快请坐快请坐。”闵浩然去哪一向不打招呼,习惯了轻车简从,突然造访自是惊到了乔杨林,将正在调侃的闲杂人等打发走,立忙起来伸手迎了过去。
“乔董事长阔气啊,办公室‘镶金嵌玉’的,这等奢华在疆南县无出其右吧。”闵浩然打量着办公室惊叹不已。
乔杨林虽然没文化,但偌大的办公室却整的文化气息扑鼻。橱窗里摆满了名著典籍,上方“拼搏”二字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庞大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一尊尺高玉观音,地上两块几十公斤胖乎乎、白嫩嫩的和田玉不可方物,前方是一尊硕大的关公像立在‘城池’中,城池里巧搭名木花草,流水潺潺、鱼儿欢笑。
“哪里哪里,这都是xx的关心支持,才有了我们平头百姓创业的机会。我说今天咋左眼皮子狠劲跳,原来是闵县长要亲驾光临,失迎,失迎,闵县长来了定有有好事。”乔杨林摇晃着癞蛤蟆脑袋奉承道。
“你啊,不愧是商界精英,成天盼好事,不成功都难啊。你看你,把个办公室装饰的跟世外桃源似的,可以看出乔董事长是个讲究的人。正如你言,我今天来找你要说的事,对全县人民来说确实是好事一件,但这件好事需要你来做啊,所以我登上你的三宝殿,想盼得你的支持啊。”闵浩然丑话甜说。
“闵县长客气啦,只要用的着乔某,我肝脑涂地,您只要开金言,我一切照办。”乔杨林义结金兰地信誓旦旦,听着让人舒坦。
“我就佩服乔董事长的为人风格,爽快。事呢倒不是什么大事,这不,县上开发大巴扎,要收回那片斗场作为车马停歇之地,可你的公子不乐意,还狮子大开口,影响到了全县的‘三大战役’进度。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是他的父亲,想必只有你才能解决当下这个难题,所以,还望乔董事长出面,这事不为难吧?”闵浩然一边高捧乔杨林,一边把乔杨林拒绝的后路堵死,言语之中绵里藏针。
“这个……”乔杨林抚摸着坑坑洼洼的下巴,眼珠子转了圈,略思片刻道:“闵县长您放心,我那犬子大老粗一个,噶哈不知道个深浅,您多包涵,那块地随时可以拿走。”
乔杨林在场面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自然懂得规矩。就算再不情愿,但表面上必须装着顺从。再说,他想在疆南县好好混,还得闵浩然多多照顾,不能失了闵浩然的面子,更何况那本就是非法用地,较起真来未必占到便宜。
“你看,我说乔董事长是个明法纪识大体的人,你还不信。”闵浩然望着黄小丽说完,转而又对乔杨林道:“还是乔总有气魄,对疆南县的建设这么支持,我代表疆南县的人民感谢你啊。”闵浩然和乔杨林寒暄了会儿,便叫上黄小丽起身作别。
乔杨林也许被闵浩然的气势压住,像缺了氧一样对割走的那块肥肉没点疼觉。
自从闵浩然抓城市经济以来,大力整顿规范招投标市场,打击围标串标行为,乔杨林靠关系的土办法行不通了。乔杨林尽管是当地的建筑老大,但在资质、资金和管理方面,远远比不上万庆国的建筑公司,正规的招投标自然竞争不过,只能干到点边远利薄的苦活,现在又要把斗场收走,这不是要赶尽杀绝么。可他又没办法,闵浩然依法办事,他还无话可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再这样下去,我迟早将被边缘化了,昔日的风光将一去不复返。他闵浩然可是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啊。”乔杨林暗火心生,血压一下飙了上来,脑袋瓜子嗡嗡作响,赶忙从口袋摸出降压药塞进嘴里,用矿泉水冲了进去。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乔杨林惦记上了闵浩然不是好事。等闵浩然走后,乔杨林越想越不得劲,越琢磨越不是滋味,下午就奔到齐建中办公室。
“齐书记,怎么说你也是坐二把交椅的,说一句话在县上也是有动静的。我看闵浩然没太把你当回事,这小子还年轻,没准哪天爬到您老头上去了。”乔杨林看了看齐建中的脸色,接着说道:“您在这个位置上已有七八年了,论资格你也应该‘转正’了。我看袁晶比较器重闵浩然,特么不尔视(重视)你,你要有所作为啊。”
乔杨林看似在为齐建中鸣不平,其实是在挑拨齐建中与闵浩然的关系,想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齐建中在县委分管政法工作,与乔杨林可以说是“剁了头共用颈”的关系,乔杨林在工程建筑中遇到麻烦事,总是齐建中帮他解围。
“老乔,话可别乱说,大家都在各自岗位做自己的事,别说些无原则的话。”齐建中当然明白乔杨林的言外之意。他虽与乔杨林关系好,但他知道乔杨林的为人,那可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狠角,不得不防着他。
“齐书记,我这不是为您着想嘛,您别小看了闵浩然,这小子精得很,脑子活,又年轻,您老人家没些动作,预后不好啊。如果您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给我安排。”乔杨林露出本来面目。乔杨林自肆与齐建中关系好,说话越来越没边际。
“老乔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了,你的公司以前打一些擦边球,干的一些活怎么样你心里没个数吗?回去好好整顿你那个破公司,别没事跑我这来瞎咧咧,还有,你以后没事别跑我这来。”齐建中脑休地将乔杨林的话噎了回去。
闵浩然的提拔,齐建中也感受到了厚重的压力。闵浩然年轻,在乡镇成绩斐然,工作上生龙活虎,照此进展,反超他只是时间问题,对他的前途来说是个棘手的‘刺头’。
“明白,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齐书记,还是那句话,用的着我乔某的地方您尽管哼声,我先走了,有事call我。”乔杨林两边没讨到好,灰溜溜的夹上皮包走了。
乔杨林虽然满口同意收走斗场,可不但没见实际动作,还暗中交代乔正色把那块地守死看牢。乔杨林心里明白,地肯定是保不住了,可他是片老姜,岂能善罢甘休。不过他不像他那个愣头儿子,张口就是钱,正在心怀鬼胎的打着如意算盘。
乔正色把四条藏獒拴在大门口,放言谁敢强拆就放狗咬人。县委安排齐建中协调处理,齐建中佯装组织公安、城管一大批人声势浩大的去强拆,但又以担心会弄出人命为由迟迟没有推进。
拆除斗场本就合理合法,对齐建中来说不过小菜一碟,但齐建中内心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乔杨林每年没少孝敬他,把斗场让出来,也就等于割去了他的一块肉。
斗场自然会拆除,但齐建中善于把握火候、拿捏分寸。他要利用这次强拆有意造些声势,布些荆刺,就和路边补胎的奸商在路上撒图钉手法无二,以显示他在县委班子中的分量。
齐建中拿出一个看似妥帖的办法,把大巴扎的土建项目交给乔杨林去做,条件是把斗场让出来。当然,这个方案是乔杨林和齐建中多次私下商量出来的。工程已经耽误了一个多月了,为了顺利推进工程,县委也就认同了这个折中方案。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