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看了几眼。
“先生,这里有一张无尽门布局地图。”
林稚闻言扭头,玄牧卿正看着一副图画,于是凑过去,见其上细画了每一个地方的布局。
一条道路走廊迎来几个人,皆身着暗红大袍,浑身散发一股恶戾气息,拧着眉头直视前方,一看就是不好惹角色。
而在他们身后则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圣姑,眼神依旧淡漠无神,无悲无喜。
双手交叠与腹部,挺直身板目视前方,一步一步走动。
几个人将女子夹在中间,与其说是护着她倒不如说是困住她。
其余旁人见状纷纷退至一旁低头作揖。
几人走进升降室,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对待万川子民,他们宣称圣姑需要入眠神游天外为国祈福,为期一年,而喜明塔从此封闭。
原本绿叶盛开的林景也随之没落,在失去圣姑加持的法力之后变得黄叶潇潇,池水干涸,一池子干死的小鱼儿,无边落木萧瑟,黄灰色构成一片天,毫无半点生机。
无尽顶楼人数相比之下少了很多,到处充斥瘆人寂寥,威严森重,压迫感极强。
绕是寻常巫族人踏入里面也会浑身冒汗不自在,总感觉有一双阴嗖嗖的死亡眼睛盯着自己后背,稍有不满便张开血盆大口扑过来咬断脖子。
前面一人替圣姑打开沉重房门,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
“请圣姑好好在此歇息。”
里面黑暗阴凉,伸手不见五指,圣姑毫不犹豫地走进漆黑房间。
一缕光线照射进来,慢慢扩大。
原本五黑空无一物的房间顿时亮堂起来,绿草冒,小树快速茁壮成长,成为一棵茂密大树,瞬间重现绿林之景,生机盎然。
丛林小花盛开,姹紫嫣红,含苞娇花逐渐开放,从里面飞出一只只小蝴蝶。
蝴蝶翩翩起舞。
她缓缓出手,宽厚袍子滑落,露出一小截藕白纤细手腕。
一只蝴蝶飞到她手背上亲吻雪肤。
垂下眼睫,移动手凑近脸前眨眨眼睛。
蝴蝶停留一会便飞走了,回到花丛里面继续流连忘情。
“欢迎圣姑回门。”门口几人左手置于胸前微微前倾鞠躬道。
“既然圣姑已经回来,那我们便不再打扰您休息了。”其中一人道。
圣姑没有回头看他们,背对他们,身后坚不可破的铁门缓缓合上,直至完全封闭不见一丝缝隙。
房间内。
“有阿真消息没?”一个名为张信坐在椅子上拧着眉头问道。
“还没,我们派人去他之前待过的地方,到现在还没找到任何他的任何踪迹,而且他用作尝试的地方也已经被夷为平地。”
“废物!”张信不满骂道。
“我怀疑阿真遭遇毒手了,不然他不会无缘无故消失蒸发。”刘文低头弓腰抱拳,望着地面三寸地方紧张道。
手心冒汗,后背绷紧如弦,冷汗渗入衣服之中。
“别让我知道谁做的好事,不然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能。”张信抬起狠厉双眸阴测测道。
“要不请圣姑帮忙预测一下?”刘文语气颤抖道。
“圣姑刚回来,灵力颇弱,暂时没有能力预测这些,还需要三天时间才能打开她本身能力。”
“那我们再等三天,得快点找到阿真,我怕他现在处境危险。”
“嗯,另外洛城那边如何了?”
“和新娘感情正浓。”
“很好,继续监视,你先退下吧。”
“是。”
张信托着下巴,思绪飞回很久以前。
早前一巫族人外出遇到一女子,此后被她迷的神魂颠倒,舍弃不下便带回了万川。
却不想那女子看起来温驯实则是一头居心叵测的狠狼,心思缜密,凭靠自己找到另一边的无尽门,差点置无尽门炸毁。
万川虽然和无尽门同为一体,但万川那边也就巫族和两个王族知道无尽的存在,其余人不知道现在繁华安宁的万川其实是建立在黑暗的无尽身上,一面白昼普照,光明美好到极致,一面阴暗污秽,脏到极致。
两种反差,相生相息。
当时女子已经诞下一名新生婴儿,取名洛城。
那场事变中,上百个巫族人死亡,包括女子以及她丈夫。
一会过会,张信起身拖动裙摆走到角落上的架子前,扭动上面的一个摆件,随后墙体自动打开一扇暗门。
他负手走进去,一条长廊,两边墙上灯盏燃烧,橘黄光线照亮这个地方。
转角,前面是一冷铁制成的坚硬铁栏栅。
铁栏栅上升,来到一口冰棺前面静静看着棺中人。
棺中人大约二三十岁,容貌娇美,倾国倾城,瓜子般精致小脸,黛眉朱唇,娴静优雅。
张信给人喂下一颗入口即化的药丸,片刻后,乌黑浓密睫毛颤抖,缓缓睁开双眼。
女子一开眼便看到了张信神色复杂的硬朗冷脸,她扶着额头坐起来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张信面带戾气道:“看看你是不是睡死了。”
女子讥诮地勾起一抹冷笑:“我之所以沉睡不是因为你给我下毒吗?你还不知道我是不是睡死了?”
张信板脸严肃道:“短短时间二十年就过去了,你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尖牙利齿,果然伪装术高超,我一开始还真被你骗过去了,居然以为你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女子。”
女子反讽道:“你倒是变了很多,一次比一次老。”
张信:“你当真无心?”
女子怒目道:“我的心早没了,在你们毁了我家人那一刻。”
张信:“那时候你其实就知道王云是什么人了。”
女子:“一开始不知道,后面才知道。”
张信:“你嫁给王云就是为了进无尽门吗?半分真心都没有?”
当初王云外出刚好碰见她,为此写信回来数百次才的到无尽门的允肯,答应他迎娶女子回万川,而王云此后也不再是巫族身份,仅仅是万川一个普普通通的民众。
张信还记得第一眼看见女子时的惊艳,无法想象世界上竟然还会有一个如此出尘绝色不沾俗世的干净女子。
大抵和王云一样,在黑暗潮湿地方待太久了总会向往那一缕明光。
只不过那抹光和自己没关系。
最初一段时间也向往外面生活,寻找一自己欢喜的人带回万川,撇去一身污秽,与其平平淡淡生活下去,可是在外面走了一圈始终没有自己满意的人,总感觉比不上王云带回来的女子。
女子拽着衣裙,抬眸倔强道:“没有,我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复仇。”
张信一把捏住女子下巴,一双眼睛充满怒意,怒不可遏道:“我们也已经赔上无尽门的上百条人命了!还有......你丈夫!”
“那是他们活该!”女子横眉硬声道,转念一想,“如果没有那件事,我会有家人守护的温馨,我也不置于沦落街头遭人辱骂欺负,我也不会孤苦伶仃地过了那么多年!!我亲眼看着我的一家血流遍地,红了大地,我能放下吗?!我能放下吗?!你告诉我!那段时间我一闭上眼就看到了浑身伤痕的爹娘倒在血泊中,血腥味环绕我周身不散,如梦魇一般折磨我,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放下?!”
张信软下来道:“可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死的人都死了。”
女子红着眼几近疯狂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救我,还把我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为了折磨我为你死去的族人报仇吗?那你就来吧,抽筋拔骨还是什么的,反正我亲人都在九泉之下,正好去陪陪他们。”
张信松开手轻吐一口气:“我不会对你怎样,也不会让你死。”
一开始女子便有轻生念头,好几回被他碰见,后面索性给她下了毒,只有自己在场时候才会让人醒过来。
女子凄惨苦笑一声道:“懂了,因为活着也是另一种折磨。”
“不是。”张信蹙眉顿了顿道,“你并不是没有亲人在世。”
女子不冷不淡道:“怎么?你还能复活我父母不成?”
张信:“我还没神通广大到复活你父母,还记得洛城吗?”
早前生气女子的无情无义的所作所为,心堵一口气直接告诉她她儿子命丧地府了,看着她为此受打击一振不撅就解气。
后来见其产生轻生念头就有些后悔,可又拉不下脸说自己以前说的是气话。
女子目怔僵滞道:“你和我说他夭折了。”
张信:“并没有,他现在已经长大成人了,还娶了一妻子。”
“他还活着?!”女子先是惊喜后面想到什么把头一撇,不满道:“他的妻子也是你们万川人吧。”
不喜欢无尽门也不喜欢万川,在她心里两者等同地位。
觉得恶心。
凭什么万川的光明要用其他人的黑暗来换?
张信:“不是,一名客国王女,最近才迎娶的,听说容貌出色。”
你对万川无尽厌恶,自然也不想让自己儿子与他们有过多接触。
女子愣了一下,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张信,有那么一瞬间以为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另外一个人,面色古怪道:“他是我儿子,你居然没对他下狠手?”
张信:“他身上也流着一半巫族的血,我们还不至于杀害自己人。”
女子:“那就可以杀害其他人了?”
张信沉默一会道:“我知道我们所作所为有错,但是唯有建立更强大的国度才能保全自己国度,至于别人伤死与我们无关,若是由此引来罪孽那便等下地狱之后任由恶鬼撕扯好了。”
女子气咻咻道:“你们简直执迷不悟!”
张信:“为自己活,为无尽万川千秋万世活,这就是无尽门的存在的意义。房间内有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他扭头便走,栏杆徐徐下落,隔开两人。
女子望着张信背影惊讶道:“你不喂我吃药了?”
往常张信一走就给她吃药,令她陷入昏迷当中。
张信:“没必要了,反正你现在又不会寻死,不过你不要妄想逃出去,我放过你不代表外面的人会放过你。”
女子:“等等,你费尽心思把我困在此处究竟有什么目的。”
张信:“见不得一个孩子失去了父亲再失去娘亲罢了。”
丢下一句话后负手走开。
女子回望四周,周围绿树成荫,自长红果,从水渠内引进来的水道似一条溪水环绕,有果有水。
角落那摆放了一台桌子,其上笔墨纸砚皆备,靠墙地方放了两排书架,应该是无聊用于消遣打发时间的书籍。
拉起裙子跨出冰棺,浅冰绿裙摆掠过草地尖端,慢慢走到书架前,修长如白葱玉指划过书籍侧面,全是她平日所看之书,回头幽幽看了眼那铁栏。
铁栏采用上好乌铁所制,曾试图冲破过,奈何能力不够,无果而终。
既然洛城还在,那么......
张信出来关好暗门,作为巫族大祭司私藏犯人本就是死罪一条,无法下手将人杀死也无法看她被人杀死。
洛城还在,那么多年过去你是不是就会放下仇恨去寻洛城。
如果是,我放你走,不干净的地方终究不合适你。
或许平生本就不多的心软都留在她身上了吧,所以没有多少分配给他人,导致他成了他人眼里不近人情冷酷残暴的大祭司。
身上背负了太多人命,无论是非对错,一切都不能回头,只能继续走下去。
我是巫族大祭司,谁倒我都不能倒。
深深呼吸一口气,整理衣服重新戴上面巾。
一长廊上,两人对大祭司作揖鞠躬,等人过去以后才直起身子与其往反方向走。
正是林稚与玄牧卿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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