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时候没考虑那么多,如今都快天光大亮了,自己该如何回去?用跑的肯定来不及,总不好意思刚跟齐府人说了告辞,什么都不要,过会儿又灰溜溜地回去借马车吧?想来想去,只能问问许靖愿不愿意送她一程了。
然而刚互相埋怨,又要有求于人,情绪切换着实不容易,她酝酿一番,深吸一口气,才调头,快走几步追上了他,放慢脚步,轻咳一声。
许靖明明听见了,故意不回头看。
她只好再快两步,走到他身边,用故作温和有礼的语气说道:“那个……公子你看,大家都操劳了一夜,贫道回去路途遥远……”
还没等她说明中心思想,许靖便果断回了两字:“不借。”
素帛忙道:“贫道会还的,一到山门,立刻就让车夫回去,保证他和马都毫发无损。”
许靖还是坚持:“不借。”
于是她又额外添了些好处:“今日公子甚为辛苦,回头贫道再送府上几张灵符,你不想要,令尊令堂总要的吧?”
许靖依旧仰着头走路,瞟都不瞟她一眼。
素帛只好垂头丧气地站住,道:“好吧,我错了,我就是个骗子,我不该骗人,不该同你诡辩,害得你也担上了骗人的骂名,更是错上加错。”
许靖这才施舍给她一道余光,满意地笑了,大方地招招手道:“好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姑娘家确实行走不便,小爷送你回去。”
素帛表面笑逐颜开,款款施礼道谢,心中却暗自腹诽:这什么人啊,自己都先低声下气了,他怎么能小心眼到这种地步,还要她变着法儿哄。
但是许靖故意冷不丁看向她的时候,她又赶忙低下头,做出一副十分愧疚,正在忏悔的模样。
二人上了马车,往三清教总坛赶。许靖热情地表示要展现君子风范,先把她送到,自己再跟着马车一同回府,可是一上马车就毫不君子地睡了过去。
素帛盘算着时间,怕赶不及,紧张得睡不着,在脑海中反复思考这次的经历,思考许靖突破惯有认知的质疑精神,一针见血指出问题关键的洞察力,和整个事件发展的过程,竟然非但不觉困倦,还愈发精神起来。
出了城门,许靖才被颠簸惊醒,抬眼看看精神抖擞的她,诧异地揉着眼睛问:“你怎么这么坚挺?”
素帛心不在焉地回答:“大约是因为吃了仙丹吧。”
“……”许靖无言以对,胳膊一伸,假意威胁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下去?”
“别。”素帛忙服软,“我的意思是,反正也要经常守庚申,整夜不合眼,习惯了。而且我一直在想你说的话,想小公子的脑袋里究竟长的是什么,若是早早发现,早早治疗,而不是作法驱邪的话,就能治愈,留下一条性命吗?”
许靖从眼缝中瞄着她埋头深思,似有几分自责的样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道:“老实说,也不一定。”
言罢,见她还是一脸愁苦地叹气,许靖也跟着叹了一声,觉得自己又要摆事实讲道理又要顾情分安慰人,真是任重道远,上天对他这种美男实在是太苛刻了。
他端正坐好,安慰道:“你不要想太多,这件事说到底跟你也没有什么关系。一半是那些庸医不认真诊治的责任,一半则是由于他家人太蠢,愚昧不堪。”
可是同齐家人一样生了病求符问道的人又岂是少数呢?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三清教蒙蔽世人在先,给众人灌输了不正确的观念所致。
但是他没有说破这一层。一来觉得二人还算是相交一场,不必把话说到这种程度,过于影响感情;二来主要是觉得就算自己说了三清教的千不该万不好,说得天花乱坠,她也未见得会认同。
素帛沉默着,没接他的话,半晌之后才问:“许久不见,你和煦和他们,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怎的都没听见过音讯?”
许靖挠挠头,道:“忙什么我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总之我在种花,煦和和薛谦还有赵玄在一起做大鸟。”
种花?
大鸟?
素帛听得满头问号。
许靖便对她挤眉弄眼道:“虽然我说不清楚,但是你想知道的话,可以自己来看啊,顺便来看看我。”
看他就算了,看大鸟她倒是有兴趣,可是哪有那个时间呢?
别说去围观他们的工作了,她此时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长达一个月的禁足,连山门都出不去了。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