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也终于成了书院里唯一还需要担心中暑的人,香囊也佩了,蝉蜕也贴身带了,还是劳烦素帛给了他两回丹药。
无奈之际,他想起了之前听许靖说过的方子,又想起他之前对自己纠缠不休的时候那副“要吃药,找许靖”的自信表情,忍不住悄悄找了些陈皮和藿香泡水喝试了试,没想到效果出奇地好。
他内心既惊讶又感恩,却不知道该同谁说起。既觉得不好没事找事地到处宣扬,又羞于对许靖启齿,只好自己一个人闷头喝。
就这样,举国上下在酷暑中迎来了今年的科考。
寒窗苦读十余载,终于到了各路神灵显身手的时候,广大学子们考试的前一晚一视同仁地将各种神的脚都抱了一遍,连管天气和收成的都没放过,可惜到了考场上该一脸懵逼的还是一脸懵逼。命运这东西,用自己顽固不灵的强硬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
还没熬到放榜,便有个别想不开,觉得自己明明已经很虔诚了上天还不开眼把试题都变成自己会的,甚至直接帮他作答得了的学子,心态失衡到怀疑人生,几欲轻生的地步。
好在这种现象书院里的学官们早就司空见惯了,格外留神,不教他们有机会得逞。
比起考前紧张激烈的气氛,考后整个鸡笼山一片愁云惨雾,一颗颗悬着的心考完也不得安枕。
好不容易到了张榜贴出殿试名单的那天,有的人都不敢亲自去看,捂着眼睛等别人帮自己捎带消息,还要再贼心不死地最后祈祷一番才有勇气听。
然而他没听到自己的名字在不在榜上,却听到每个人都在议论同一件事。
“煦和落榜了!“
“不可能。”
“真真的,我们十双眼睛一起确认了三遍。”
“听说了吗,薛谦也落榜了。”
“不会吧,我看殿试名单里也没有许靖。”
“天呐,我都考上了,煦和居然没考上,这张符可太灵验了,明天就去庙里还愿。”
“别提了,我还以为煦和一定是第一名呢,没想到是何碧成。”
“何兄可算是熬出头了,依我看今年的状元也非他莫属。”
“你们说煦和是不是故意放水?”
一时书院学子之间还流传出了关于煦和等人纷纷落榜的幕后真相的诸多猜测,比如三人收了何碧成的贿赂啊,冰饮吃多了考试的时候闹肚子一直蹲在茅厕啊,不甘心还没把书院炸了就离开等等。
被卷入议论中心的何碧成虽说拿了第一名,却阴沉着脸,高兴不起来,窝火了半天,怒气冲冲地找到煦和的住处,一把推开房门,质问道:“你这是何意?”
煦和正在收拾东西,把衣物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铺开,准备再一件一件叠好按照制式和新旧的顺序收起来,闻言纳闷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回答道:“收拾衣服啊。”那副表情仿佛在问难道你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废话,我当然知道,我的意思是关于落榜一事,你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何碧成不悦道。
“何兄说得哪里话,在下要是打好了算盘,不就不会落榜了吗?”煦和又把头低了下去,继续叠着。
“你……“何碧成抬手指着他,气到手指直抖,自己憋了这么多年,卯足了劲要同他一较高下,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却终于真切意识到,对方丝毫没把他这个对手在眼里,甚至连这个在世人面前一决雌雄的机会都没给他,不由一口气闷在胸口,郁结难舒。
“你别以为咱俩之间的事就这么完了,将来总有一天官场再见,我们再比谁先当上宰相!”
何碧成说完气哄哄地拂袖走了。
煦和瞥了一眼他的背影,费解地摇摇头,心想这人什么毛病,自己占着第一名一直让他当第二他不愿意,把第一名拱手送给他也不愿意,到底是想怎样?但是这个疑惑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没有占用一瞬多余的思绪就烟消云散了。
待到他收拾完行李准备回家,一路上碰到的同窗都用好奇的眼神来回打量他,不时交头接耳地议论什么。可没人愿意上前碰这个大钉子,他也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便任由诸多猜测进一步发展延伸,带着关于自己“落榜”的秘密永远离开了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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