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中一尊太乙神像,倒是和无极殿相似,只是,那掌管二十八星宿的老倌儿灰头土脸,桌上的贡品也不知何年何月祭上的,早就风干,还别说香火蜡烛喽,此刻,金鳞真的担心,要是太乙在天有灵,非得降下一道神雷来劈死这个不孝子孙。
“跟我来!”
祢衡带头,领着他穿过大殿,来到一处貌似祠堂的小房间,里头可与大殿不同,烛火高挑,一张供桌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数百张灵位,叫人看的心惊肉跳。
“跪下!”
祢衡吩咐道,小金爷那可是读过几年书的探花郎,他深知上跪天地,下跪君王,在家跪父母,出外跪神仙。这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几个死人,还能让自己跪喽?
正要反驳,谁知祢衡人狠话不多,抬腿就是一脚,金鳞膝盖一软,就地跪了下去。
“现在我说一个,你就磕一个头,先从第一任掌教青玉子起……”
金鳞本不想磕,看到乾坤殿残破成这副鸟样,想来这青玉子在天之灵,必定不灵,这种祖师爷还磕个什么劲儿?谁知,祢衡扬了扬巴掌,小金爷就彻底怂了,暗道这巴掌疼,比起挨巴掌,磕头还是来的轻一些。
接下来第二任祖师,知道第十二任祖师爷就停了。然后,祢衡开始数道:
“这是师娘!二师兄,四师兄……”
金鳞一惊,忙是拦住道:
“大师兄,你是不是说错了,那上面怎么会有师娘的灵位,而且我数了一下怎么剩下的都是同门师兄弟!”
祢衡不耐烦的,嗤了一声,骂道:
“小兔崽子,别废话,叫你磕就磕!”
金鳞无奈,他怎么也在这位大师兄面前牛逼不起来,不过看架势,这乾坤殿里好像除了他与祢衡就没人了,难道,全死绝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哼,以后这三年跟这么个懒成狗的大师兄在一起,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时不时的还要挨他巴掌,日子肯定不好过。
接下来,金鳞也数不清自己磕了多少个响头,只感觉脑袋好像重了一倍,直到站起身来的时候,还是晕晕乎乎的。
“大师兄,为什么那里还有一块没刻名字的灵位?”
祢衡没有说话,倒是,金鳞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奋道:
“难道,师父也去了?”
想到昨日,无极殿里诸如宋大义,柯镇恶这些宗师做派,自己这个素未蒙面的师父还是安心去的好。
祢衡翻了个白眼,他现在肯定这小子不但二百五,而且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潜质。
“别瞎说,要是让师父听见了,这里就多你一块牌位。”
金鳞汗颜。发现这大师兄就够诡异的了,现在这乾坤殿更是匪夷所思。
“那师父在哪儿呢?”
祢衡顺手指了后山方向,道:
“风雷阁里,已经闭关十六年了。”
金鳞“哦”了一声,暗想这老头可真怪,闭关十六年,那能是正常人吗?
“死活不知?”
祢衡叹了一口气,终于是认真了一回,望向远方,答道:
“以前还好,这近一个月来,我去送饭,每每都没人动过,真有点不好说了。”
金鳞愕然,忽然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发现天色近暗,自己就凑合了一只馒头,也该饿死了,都怪死的师兄太多,自己都给磕昏了脑袋。
“师兄,我饿了!”
祢衡翻了一击白眼,那浓厚的黑眼袋更为明显。果然,这小子干啥啥他都不行,吃饭他是第一名。
不多时,祢衡打后头拿来一筐子发黄干硬的白馒头,还有几叠明显吃剩下的萝卜,咸菜,马虎道:
“凑活吃一点吧,饿不死就好了。”
金鳞一条柳眉扬起二尺多高,他可是金贵的少爷,姬天瑶在临安里的几年,哪里肯让他吃剩菜剩饭,他吃剩下的喂别人还差不多!
当下,就豁的拍案而起,叫道:
“这冷菜,狗都不吃!”
祢衡也懒得再抽他,一个白痴吃多了巴掌,顶多是个超级白痴,要是打个生活不能自理,以后还不得麻烦死自己。
于是,冷冷道:
“不想吃,走十几里山路自己去神霄宫厨房去讨,不过,我估计……”
祢衡看了一下天色,阴笑道:
“这山里有狼有虎的,还真不好说!”
金麟愕然,他真见识过白额吊睛大虫的威喝,那一年,有个戏班子进临安,就在后台里一只七个月大的老虎发了威,连着咬死十来个人,最后是李总兵亲自弯弓给射死的,想起来,这种畜生可怕的紧,一只爪子比他脑袋来的还大,比起吃点剩菜剩饭,自己还不如威武屈从的好。
祢衡见他老实了很多,也不在意,饭后给安排了一间住处,就在他房间的隔壁。这可苦了小金爷,天还没有黑,就拾当着被窝儿睡觉,想起飘香阁里此刻,应该灯火通明,南来北往的汉子喝酒调情,姑娘们也打开了接生意的情景,这破地儿实在让他无从适应。
临了,祢衡神情望着他,道:
“明儿个,五更天起床我就教你一些入门功课,免得师父问起我来,要责罚!”
金鳞木讷着点头答应,望着一盏煤油灯下,那条死牛皮毯子的灰黄色,自己躺上去,竟闻到了一股腐烂味,床底下淅淅索索,也不知道是那家夜耗子串门唠嗑,惊的小金爷一晚上如履薄冰,兢兢战战睡不着觉。
此刻,他万念俱灰,发誓又恨上了长乐公主,骂道:贱人,小爷迟早要让你知道手段!可怜,又是几只不知名的虱子爬过,他惊的赫然坐起,两只手疯了似的捧着脑袋,大叫道:
“师兄,有虱子!”
良久,等着烛火都燃了一大截,隔壁房间里这才传来一声懒懒的声音,道:
“没事,他们吃饱了就不咬你了!”
金鳞脑后生出冷汗,他现在第一件事,就想冲到无极殿,揪住流云的山羊胡子,暴打一顿,把那万两银子讨回来,第二件事,就回到大旗京都皇宫里,摸到长乐床边,给她一顿五花大绑,再大耳刮子跟不要钱似的抽她。
不行!
小金爷打心眼里盘算了一番,暗道:
这破地方没法待了,一定要跑!了不起,就是抗旨,回到临安,带着瑶姐,就往别国跑,逮住了杀头,逮不住,凭着自己和瑶姐的手段那还不是分分钟东山再起,花红柳绿一片,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不比在这苦窑里蹲着强!
他要我五更天起床,小爷偏偏给你来个李代桃僵,四根天就溜了,大师兄,这可对不起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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