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山阆风之上。
夜酩跟随云浪来到一处山顶,看到周围散落着很多石墩和梁柱,像是一座巨大宫殿的基座。
此时,在两人面前是一片茫茫云海,暗蓝色夜空说不出的冷寂悠远,万千星辰正从上面一点点隐去,天边的一抹白云已悄然泛红。
不过数息,他们就看到一轮旭日自天边跃出云海,霞光辉映四极,再放眼朝四周望去,已站在群山之巅。
这本该是一幅让人心旷神怡的壮美画面。
然而,就在朝阳出现的刹那,天空却生起意想不到的变化,被另一番奇景取代。
夜酩仰望苍穹,感觉整个天幕似乎刹那间变成了一面巨大的银镜,将地面所有景物都映射了进去,天地恍惚倒置。
紧接着,在无边无际的天幕上又出现了许多如同被水打湿的印痕,从中缓缓透出许多“倒置”的璇霄丹阙、殿宇楼台,只见处处都有亭廊环绕,遍地玉树琼花,仿佛仙界临世,天门洞开,在远处一片山峰之间,还有一根虚实难辨的金柱贯通天地,散发着熠熠光辉。
尽管夜酩心头焦急,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这幅奇景,却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震撼的无以复加。
这和他之前登岸时第一眼望见昆墟三千里群山时那种震撼还不同。
站在这座山顶,他的第一个感觉是错乱。
就像突然被人倒吊在天上,有点分不清哪边才是真实世界。
云浪负手而立,冷眸藐着远方,等到夜酩稍稍回神,才轻叹道:“每当岁星临日,天道回旋,我们所在的时空就会出现弯折,你现在看到的景象应该是上古时的昆仑仙境,如果将光阴看成一条向前奔流的大河,那我们现在就处在峰回路转处,可以借此回到过去,灵金藏就藏在这条河流深处,那是个很诡异的地方,一旦进去,就再难回头,生死都要看天命,你要想好”
夜酩轻轻点头。
这些在普通人听来或许会是天书,乃至难于理解的事情,在他这里并没什么障碍。
他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快亲眼见证这一切。
“界门在哪里?”
夜酩收回视线,问出心里最关心的问题。
云浪抬手朝远处金柱一指:“天柱即是界门”
夜酩一顿,没想到界门就是传说中众神上下的天柱,觉得很是意外。
“这界门何时会消失?”
云浪又看向东边:“岁星凌日结束之时,差不多还有十天”
夜酩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天边那缺着一角的太阳,又是恍然,微松一口气。
却听云浪又道:“但你最多只有五天”
夜酩一愣:“这是为何?”
云浪道:“因为灵金藏处在一片混沌时空里,你的进入会让它产生歧变,变得好似钟摆般来回摆动,所以你无论能不能找到你爹,至多只有五天时间,若不然很可能没法回到今天”
夜酩有些困惑:“什么叫没法回到今天?”
云浪微微一笑:“听说过十绝地中的难回头吗?”
夜酩点点头,非但听过,他还在梦中经历过一次类似情况。
“灵金藏也可看成是一处难回头,但并非找不到出路那般简单,你一旦进去,只会从今日回到昨日,再回到前日,也就是回到过去,若想要出来,就要算好折返时间,并趁时间逆流时返回,所以最多只有五天时间,或许更短,不会更长,若错过外面的时间,界门一旦关闭,你就会永远被困在里面,再也无法离开”
夜酩听到这个解释又是一惊,尽管他对灵金藏里的凶险有些预期,却还是感到很难以理解,而且他很担心能不能在五天内找到他爹。
“为何错过就再也出不来?”
“因为外面的时间一直在流逝,不会为你停留,而被困在里面的你,时间却一直在循环往复”
“再等十年界门重启也不行?”
云浪轻笑摇头:“不行,只能什么时间进去,什么时间出来”
夜酩倒吸一口凉气,又思量片刻,在周围巡视一圈,找到一个避风处,拿出半根寄魂香点燃。
这东西现在可是他的保命法宝,虽然事前在船上已有一根,但为了保险起见,少年还是在山顶也设下一个寄魂点。
做好一切准备后,他又回到云浪身边。
“怎么过去?”
“真的想好了?”
夜酩重重点头。
云浪也再无废话,一手抓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的手指尖如镀琉璃,骤然绽放出一点七彩明光,往前一刺,身形猛然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夜酩一时震惊不已。
在当初来太平城时,他曾亲眼见过云浪施展一路无名剑法,剑劈桃山,但那时候他的境界还只有六境巅峰,没想到半年不见,他的进境竟然恐怖如斯。
这是唯有对七境体悟极深,已达“万物一体”的巅峰之境才能炼就的以身化剑!
不过是闪念间,夜酩已被云浪带入界门,飞入一片到处都是浮光掠影的海洋中。
那些虚影就像一幅幅彩锦,每一幅都是由无数丝线编织而成,它们无比纷乱的交织在一起,构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漩涡。
少年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条鱼,被云浪拉着朝漩涡深处游去,下降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直到一头撞入其中一幅画中。
便在一阵头晕目眩之际,他已来到一个光线昏黄的山洞中。
夜酩手撑着膝盖缓了数息,才让脑子再次清醒过来。
而随着周身气机的流转,他忽然发现竟与须弥物中山海鉴失去了感应,又蓦然一惊。
“该死!”
夜酩在心里连骂数声,他敢孤身涉险来昆墟找他爹,其中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除了一气观秘药寄魂香和那留在城隍庙的灵牌外,便是有宝图这个后手,虽说打架不顶用,用来逃跑却很好用,若他脾气死犟的爹不听劝,那他就来硬的,先把他丢到里面带走,可没想到来到灵金藏后,他的拜月印竟然失效。
少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时再后悔也无济于事。
现在,他已别无退路,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有个人曾跟我说过一个定律,当一件事有可能变坏,那他就一定会变坏,看来咱们这次来的很不巧”
云浪仿佛是知道夜酩此刻心境,缓缓道出这一句,周身隐隐绽放出七彩流光,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都散发出如珍珠般莹润,仿佛镀上了一层琉璃釉彩,令他整个人看着都不甚真切起来,仿佛随时都可能融入虚空,消失不见。
夜酩暗惊,以为被看穿了心思,转头看向云浪,蓦然间发现他身周剑罡竟凝若琉璃,正神色凝重盯着前方,才知他别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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