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两人都懂风中藏意,又怎可能不是相抵,而是相辅相成。
夜酩脸色如坠铅云,再次疯狂催动体内气机流转,使出一式劈风入玄门,瞬间斩破铺天盖地而来的剑网,却是连看都没看,朝前大喝道:“你姓涂山对不对?”
没等红袍女子回应,一个周身萦绕彩色电芒的白衣人影忽如一道闪电当空落下,一把抓住少年的后颈,又朝天空“坠去”,速度快到匪夷所思,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夜酩只觉耳畔风声骤起,眼前山坡极速拉远,在意识到有高人出手相救时已再次落回殿内,摔到地上。
唰!
一道剑光从白衣人袖口飞出,瞬间将殿后假山劈碎,乱石砸落,堵住了泉眼,那逆流瀑布水流渐稀。
夜酩翻身而起,在看清救他之人的脸时却是一怔。
只看那人一袭白衫,满脸胡茬,看着像是个落拓书生,但一双眼眸深邃而犀利,只是往那里一站,身上便自然而然散发出一股锐意,仿佛一柄出鞘的长剑,端是气质不俗。
夜酩稍稍反应,才想起他是谁。
“云浪?”
白衣男子冷冷扫了他一眼:“不想死,就快念寄魂咒”
夜酩微楞,就看云浪已然身影淡去。
这时,一阵阴风从前殿刮来,瞬间融入他的身躯,陈瞎子带着哭腔的声音也同时传入他脑海。
“主人,可算找到你了,快走,幽察司的人来了”
夜酩听到殿内传来的杂乱脚步声,又抬头看看头顶,恨得一跺脚,也默念寄魂咒,瞬间消失不见。
再说水潭旁。
名叫秋凝的高鬓女官领着女卫前来护驾,眼见红袍女子一条腿受伤,流血不止,都跪在地上,有数人竟是吓哭了。
有两个年长女卫扑上去,取出白绫帮红袍女子包扎伤口。
但红袍女子却仰头望着天空,痴痴发呆,那张绝美面庞上满是迷惑。
女子又仔细回想刚才那个站在他面前的瘦削少年,忽然感觉一阵头痛欲裂。
除去长相,他的身形,他的动作,他的功夫,都像极了一个人。
一个始终藏在她心底的人。
一道她这辈子都迈不过去的坎!
可他明明已经死了!
就死在她眼前!
红袍女子像是瞬间悟透什么,猛然甩开围上来帮她穿衣服的众多侍女,一个飞身跃入水潭。
那岸边女卫一看,也都纷纷追随而去。
瑶宫之颠。
发髻散乱,衣不遮体的红袍女子出现在殿顶祭坛,四下寻视一圈,见城内到处火光冲天,又看到远方有艘飞速远去的艨艟舰,忽然声嘶力竭的大喊。
“我叫涂山恨水,涂山恨水……”
然而,艨艟舰已消失在夜色中,其上并无任何回应,唯有一阵阵风声如泣如诉。
“啊……”
红袍女子忽然秀发狂舞,发出一声伤心欲绝的大吼,整座瑶台巨震,无数闪电从地上涌起,沿着斜坡汇聚向宫殿顶端,融入女子身体,融入她手中的灭魂剑中。
只看她猛然挥起手臂,朝前一剑斩去。
一道纵横百丈的巨大剑影砰然从空中落下,所及之处,无论兵卒、房屋、城墙,皆被劈为两半,在地上留下一道深达数丈的裂缝。
红袍女子美眸中光彩渐渐暗淡,像熄灭的灯火,灭魂剑从她手指间滑落。
她低声喃喃:“人生长恨水长东,红尘易老尽英雄,酩哥,真的是你吗?”
女子忽然瘫坐在地,掩面大哭,就像是要抓破自己这张脸,十个指甲盖都抠出血来。
这时,一堆女卫从入口冲上祭坛,看到女主子这副模样都大为震惊,没人敢上前说话,只是远远垂首而立。
许久,红袍女子止住悲声,再次晃悠起身,朝祭坛下方走去,目光却有些呆滞,只是一个劲不断念叨:“爹,娘,淳儿有罪”
说着说着,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晕厥了过去。
艨艟舰上,夜酩刚刚听到那声回答,一时间如遭雷击,呆愣在船尾。
便在这个空档,飞舟已然远离瑶台,待他彻底回过神来,那地方已变成一个光点。
少年有些手足无措,几番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最后痛苦双手抓着头,缓缓蹲在甲板上,在心中喃喃自语。
“她说她叫涂山恨水!”
“真的是涂山恨水!”
“这世上姓涂山的人不多,叫恨水的人更少,不会有错”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会是什么殿下?”
“你怎么变了模样?”
“你怎么突然长大了?”
“你怎么会认不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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