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觉无趣,却像一个全身心牵挂丈夫的女人那般,吩咐道:“叫人小心点,别被三爷发现了。”
秦聪到酒楼,立时有人道喜:“三爷,听说县里造的船,得了上面的赏识,县令大人和员外老爷,都有赏呢!”
秦聪拱手笑罢,进了包间,里头林伍几人等着他吃酒。
又是一阵寒暄,秦聪扫视一圈,问林伍:“何善宝不在?”
林伍:“他何家惹事了!”
便把何大舅何宗远那一宗事,又拿出来当谈资,桌上无人不笑。
秦聪:“一样是秀才,陆秀才如何没事?”
有人道:“到底是外姓。”
“从前他也有好名声,却从不恃才傲物,反得了些青眼。”
秦聪捏着扇骨,眼底藏着阴鸷。
林伍瞧得清楚,暗道不好,这分明是个朝陆秀才发难的好时机,他们却忘了!
他不知秦聪为何为一点小事,就和陆秀才过不去,秦玥不都去荣欣堂了么。
但他知道,秦聪这次进京办了大事,估计不久后,县里米面卖多少钱,都得听秦老爷发号施令。
于是,林伍连忙说:“他怎么会没事,我自有招数等着他!”
秦聪面色稍缓,道:“我也没说要他怎么,吃酒,吃酒。”
他这么说,林伍越发知道得动手了,散了席,林伍找到几个地痞无赖。
他吩咐:“文试比不过,他一个秀才有什么力气?重要是快,手段下三滥点也无妨。”
林伍和姚益成了“朋友”,前不久,姚益问他何大舅得罪了何方乡绅,他也告诉了。
想来是陆挚请托。
若不快点,何大舅和儿子厘清这事,他们再以此为借口,去打陆挚,理由就不充分了,反而暴露了他。
林伍是个好面子好时尚的,自不想被牵连,在姚益那也不好做。
自然,下三滥的手段,只能由下三滥的人来做。
前几年在村里流窜的几位地痞流氓,因混不下去,背井离乡,最近在外面也没落个好,就又回来了。
让这种货色办事,只要给钱,其它不必上心。
林伍想,这回陆秀才可躲不过了。
何大舅得知带头的人,是县里大户刘员外,暗恨原来是他。
刘员外在县里,乐善好施,很有好名声,在阳河榜上记了捐百两,就排在何大舅后面第二位。
这几个月,他礼遇何大舅,何大舅自也狂了,常常和他称兄道弟,一道吃酒。
不曾想,就是他暗地里推波助澜,出钱出力,鼓动众人贬损何大舅。
何大舅气急败坏,但也只能备礼。
正好春季,冰雪消融,兰花盛开。
刘员外爱兰花,何大舅问韩保正借得五十两,并老太太贴补二十两,自己出五十两,辗转买了两株上品兰花。
云芹有幸见过这两株兰花,它们养在玉盆里,花叶舒展,透出一股很贵的香味。
姚益想跟刘员外结个善缘,便指点何大舅下请帖。
然而,那刘员外收到拜帖,几日没有动作,晾着人。
姚益暗示,请帖的字,也是学问。
家里会写字的,字都平平无奇,不出彩,何大舅找何宗远请陆挚帮忙,于是,陆挚在学生朗诵时,顺手写了一封 。
那请帖送去,终于,刘员外有反应,答应见何大舅和何宗远,众人在“山外有山”相约,吃酒赏兰。
一见面,刘员外心痛何大舅遭遇,眼角都泛出泪花。
要不是何大舅知道,就是他不让他好过,他差点又信了。
刘员外看过兰花,满意了,说:“既然你都求到这,我也只好应了,这事闹了这么久,也该告一段落。”
何大舅:“是。”
说着,刘员外又唏嘘:“冯秀才也是可怜,身无分文,却凑出一贯钱捐出来,如此有圣贤之风!我看他过去写的文章,就是解元也不过如此……”
何大舅直擦汗:“是是。”
姚益做东,把场子让给刘员外,见刘员外沉浸在情绪里,他朝陆挚使了个眼色。
他自己不认识这位秀才,不予评价,但在这些人口中,死去的老秀才已然成圣。
然而,逝者生前无辜,身后更无辜,竟要被人拿去做文章。
陆挚端着酒杯轻啜,亦是淡漠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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