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耐烦了。
和一个不太熟的陌生男人共处一室,特别是这个男人似乎把她当成了猎物。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一旦上来,过往的经历就会千倍百倍加重这种恐惧。
“没事了。但是——我想你可能会想见一个人。”
————
空荡荡的走廊里空无一人,陶初然亦步亦趋跟在银环身后,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米距离。
“哒哒”的军靴声在悠长的空间当中回荡,陶初然的脚步却轻而不可闻。但银环很好地掌控了速度,他不快也不慢,正好维持着一个陶初然刚刚能跟上的程度。
自从来到刑狱之后,陶初然和银环独处的时候并不多。这时候她才意识到,银环对她的了解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多。
一个相当角落的、不起眼的房间,门牌号上赫然写着“6”这个数字。
刑狱18层,陶初然唯二的没见过的犯人之一就在里面。
苍冥。
陶初然在心底里吐出这个名字。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站在灰扑扑的门前,无论是狱号还是门板都沾着厚厚一层灰尘,显然是很久没人来过了。
“苍冥在里面。他狂化程度太高,已经有些精神错乱。为了防止他破坏刑狱,我们只能让他睡一觉了。”
高个的影子偏了偏头,两个影子的头部就重叠了。
好像是亲吻、或者一个恒久的拥抱。
银环的心情微妙地好了一些,连带着她去见别的男人所生出来的暴戾都被化解了一点点。
真的只有一点点。
借着昏暗的灯光,微微低下头的银环能够清晰地看到陶初然衣领下露出来的红痕。哪怕是普通的丙级公民,这么浅的伤早就该好了。唯有她,生了病、受了伤总不能好,上次脚伤了就是这样,让人担心得不得了。
越看越怜爱,银环不自觉问出了声:“疼吗?”
“嗯?”
迷迷糊糊的,根本不把自己的伤当回事。
银环笑了,手微微抬起又放了下去。
她不太能接受别人碰她。这是很容易就能知道的事情。
碰了就害怕,就伤心,就伤得更重。
这样的犯人是怎么在他手里活了这么长时间的?
这时候银环选择性地遗忘了他在入狱之前对她饱含恶意的祝福——“要活得长一点”。
“脖子。”银环点了点她的颈侧,却并没碰到她,又重新问了一遍,“疼吗?”
说实话,陶初然根本没明白他的话题是怎么转到这上面来的。
此时她满心满眼都是苍冥的事情。她可见到过狂化的苍冥,既担心现下的状态和他无法沟通,又忐忑于能沟通的情况下如何沟通。
和紫菀、和银环都能好好说话,和苍冥……也可以的吧?
之前现场决定还好,现在知道一会儿要说话,已经提前紧张了,紧张得根本管不了别的。
临时抽出一丝注意力给了银环,连声音都是颤的:“还、还行。”
怎么又害怕了呢?
银环轻轻叹息,蛇信焦躁地“嘶嘶”两声,以为是自己的话题太过逾越,碰触了少女的禁忌。
“是我们的错,没有调查清楚就把你带了回来。今天摘它下来也是为了弥补之前的过错,对不起。”
他尽量公事公办地说。
这是他自从有意识以来,第一次和人道歉。
银环以为自己会不习惯,但实际上说出这些话时却很顺畅,就好像已经在心底里说过千万次,顺着喉咙自动就出来了。
“没、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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