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伯沉默。喉结滚了滚,没有给答案。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灶屋,热气扑面。
石永皮夫妇正在灶台前后忙碌,四面土墙被常年烟火熏成深黄色。一盏暖黄色的灯悬在房梁下,光线柔和,照亮了锅中团团升起的白雾。
黄灿喜头一回进真正的窑洞,一双眼睛好奇地四下打量,亮晶晶的。
“这地方旧了些,灿喜你要是住不习惯,只管和姨说。”石姨边擦手边笑,语气温和。
“一点也不,我特别喜欢。我以前就想住一次窑洞,这次算是圆梦啦。”她说着,乖巧地接过碗筷,眉眼弯成柔和的弧度,那模样讨喜得让人心软。
灶膛里火声咕噜,锅中的香气填满屋子的每个缝隙。
桌上摆着一锅炖得喷香的水盆羊肉、色泽鲜亮的地三鲜,热气腾腾的烧馍馍……浓郁香味扑鼻,勾得黄灿喜也顾不上客套,端着碗筷大快朵颐。
她吃得专注,一碗接一碗。
连何伯在一旁看着,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茶余饭饱,何伯留在屋里与石永皮细细商讨迁坟的细节。
窗外的雨声渐渐稀疏,黄灿喜便陪着石姨到檐下洗碗。
她天生会跟长辈打交道,笑意柔软,话不多,却一句比一句贴心。
石姨洗着洗着,神色黯了些:“要是露露还在,估摸跟灿喜你一样大。”
黄灿喜这才得知两人原来还曾有个孩子。
她望着手里的碗,还是没问下去,露露是为什么没了。
但第二天,这个答案便揭晓。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透,雨倒是停了。
村里的狗却不知为何发了狂,此起彼伏地汪汪乱吠,叫得人心发毛。
隔壁传来急促的拍门声,有人扯着嗓子高声喊石永皮。
黄灿喜睡眼惺忪,胡乱套上鞋走出去,只见来人满脸惊惶,上气不接下气:
“我、我早上去林子里摘点蘑菇,顺路往老爷子那坟地瞟了一眼,就怕昨晚雨太大,把原来的坟给泡塌了……”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紧张地滚动着,“结果……泥是真给冲开了,里面的……东西,也冲出来了。”
停顿好几秒,才继续说。
“老爷子那坟的底下……还压着另一座坟。”
黄灿喜深吸一口气,花了半小时才接受,这是个盗墓村。
第69章 黄河女尸
一行人连脸都顾不上擦, 抓起几支手电便匆匆赶往坟场。
黄灿喜上下眼皮还黏糊睁不开,只能踩着鞋帮, 迷迷糊糊地跟在何伯身后。
天光初现,树杈的轮廓映在一片青白朦胧之中。晨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寸寸点亮山下层叠的梯田。空气里仍团着散不去的湿雾,昨夜暴雨将黄土地洗刷得泥泞不堪,坟地周围的土质变得格外松软,她一脚踩下,冰凉的泥浆混着露水,瞬间浸透了裤腿。
黄灿喜强忍着困意, 正暗自计算着昨晚睡了几个小时, 忽听前方传来一声惊叫, “哎呀!”
她抬头望去,心脏骤然一缩, 眼前的景象荒诞得如同一个尚未醒透的噩梦。
她暗自庆幸自己跟来了。
这根本不是能用语言轻易描述的场面。
暗绿色的草地上, 散落着鞭炮的红色碎屑,像一片片诡异的花瓣,和着一些碎陶片, 蜿蜒指向那座被暴雨淹没的墓坑。浑浊的泥水已将坑底灌满, 可那黄汤般的水面却并不平静,正“噗嗤、噗嗤”地冒着黏稠的气泡,仿佛有什么活物在下面呼吸。
众人屏住呼吸凑近。
只听“扑通”一声轻响,泥水中竟猛地鼓出一条毫无血色的莹白手臂!
黄灿喜惊得双目圆睁,几乎要叫出声来,猛地看向何伯,生怕是撞见了什么凶杀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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