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温桶里是什么?” 陆渊转移了话题,试图缓和气氛。
“汤。”利维坦沉默了一会儿,才闷闷地回答:“塞尔做的。”
陆渊的嘴角忍不住上扬:“我能尝尝吗?”
利维坦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可能会很难喝。”
“没关系。”陆渊松开他的衣角,伸手去拧保温桶的盖子,“只要是你的心意。”
盖子打开的瞬间,一股古怪的味道扑面而来,陆渊觉得他话说早了。
里面浮着一层诡异的墨绿色物质,隐约能辨认出鱼骨的形状,汤面上还漂着几粒疑似枸杞的黑色颗粒,陆渊好像看到了太奶。
陆渊盯着这锅“生化武器”,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他舀了一勺颜色可疑的液体,毫不犹豫地送入口中。
利维坦紧盯着他的。
陆渊硬生生咽下去,喉结滚动时牵扯到肋骨的伤,疼得眼眶发红:“...好喝。”
利维坦皱起眉:“说谎。”
“真的。”陆渊又舀了一勺,“虽然有点咸,苦得像中药,还带着诡异的腥甜,还有点焦味,但...很温暖。”
利维坦愣住了,他注视着陆渊一口一口地喝,胸口那股郁结的闷气忽然散了一些。
“蠢货。”他低声说。
陆渊抬头看他,眼里盛着浅浅的笑意:“利维,谢谢你来看我。”
利维坦别过脸,耳尖微微泛红:“...喝你的汤。”
阳光透过半拉的窗帘,在地板上投下交错的菱形光斑。两人的影子靠得很近,仿佛终于不再隔着那片深海。
利维坦的嘴角极轻地扬了一下,又迅速压平。他伸手擦过陆渊唇角,指尖沾到一点汤渍:“下次让塞尔按人类的胃出餐。”
这个动作太自然,自然到陆渊差点忘记呼吸。
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阳光穿过百叶窗,在利维坦的头发上镀了一层金边。陆渊突然发现,那双真实的、深海般的蓝眼睛正注视着他,里面翻涌着他读不懂的情绪。
“利维,”陆渊轻声问,“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找我吗?”
利维坦的表情停在面上,他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晨露蒸发后不会重回叶尖,正因如此,指尖触碰到的温度,才真实得让人流泪。神拥有永恒,而人类拥有‘最后一次’,我终有一日会死去,至少让我以人类的姿态倒下。世界是残酷的,但在某个平凡的黄昏,我也认真、短暂地,爱过这个不完美的世界。”
利维坦的指尖轻轻擦过陆渊的眼角,触到一抹湿润。他怔了怔,低声道:“...你哭了。”
陆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仓促地别过脸,扯出一个笑:“...只是眼睛有点酸。”
利维坦没有拆穿他。
“我不会去找你。” 利维坦看着他忽然开口,声音平淡。
陆渊微微一僵,随即释然地笑了:“...那就好。”
可下一秒,利维坦俯身逼近,修长的手指扣住他的下颌,强迫他直视自己。
“我会在你消失之前,先把你锁起来。”
“人类的生命短暂又脆弱,像晨露一样转瞬即逝...可那又如何?”
“我不会祈求神迹让你永生,也不会让你像殉道者一样独自凋零。”
“我会在你活着的每一刻,牢牢抓住你。”
陆渊的呼吸滞住了。
利维坦的指腹摩挲着他的脸颊,眼神近乎凶狠,却又温柔得令人心颤。
“所以,别想着擅自消失。”
“你的‘最后一次’,必须由我来见证。”
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夕阳穿过窗帘的缝隙,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
“人类明明连明天都无法保证,却总妄图决定自己的结局。”
陆渊哽咽着,问“你在和我说吗?”
“啊?” 利维左右看了看,“你眼睛抽?这有第三个人?”
“你在和陆渊约定吗?”
病房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连监护仪的滴答声都消失了。
利维坦沉默了,他端详着陆渊发呆,感觉今天的陆渊有点奇怪,一会后轻轻地说:“嗯。”或许觉得有点敷衍,又补充说:“是的。”
三天后,纪衡拎着一袋水果出现在陆渊的病房门口。他站在那里犹豫了几秒,才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陆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听起来比前几天精神了些。
纪衡推门而入,看见陆渊半靠在病床上,手里还拿着那沓检查报告,肋间的固定带已经换成了更轻便的型号。
“...” 纪衡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医药费我已经垫付了。”
陆渊挑眉:“所以?”
“所以...” 纪衡深吸一口气,“我是来道歉的。”
他站得笔直,表情僵硬得像是在念检讨书:“虽然我还是不赞同你们接近我表叔,但这次确实是他先动的手。”
陆渊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你表叔呢?”
“被关禁闭了。”纪衡揉了揉太阳穴,“我找了个借口说他精神不稳定,暂时不能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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